韩听竺坐在他旁边,贴心递盒大前门香烟,周之南没完没地抽,不多会地上就堆烟头。
全然忽略医院禁止吸烟规定。
直到口干,李自如出来,后面是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阮萝。
见李自如点点头,他差点没忍住眼泪流出来。
涩涩开口,只说两个字,“回家。”
李自如又号脉,眉头皱得很深,还是决定带人去医院。周之南摇电话给韩听竺叫人,风风火火去家私立医院,拒要上前医生,李自如亲自换衣,准备手术。
他当年在国外学医,闲暇时观摩过妇产科些手术。女子流产过后,子宫里尚有余留,不清理干净日后免不发炎之类毛病不断。
更难说再怀孩子。
他虽没亲做过,但现下周之南信不过任何人,且上海虽民风开放些,这方面技术还未普及。只有他可以。
进手术室之前他胳膊肘推周之南,轻松笑笑,“放心,她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晕过去,会就醒。”
你有没有见识过生命逝去苗头?
也许阮萝有。
只她现在陷入无边晦暗,手抓不起来,眼也睁不开。仿佛缕魂魄离身子,飘飘荡荡,跌跌撞撞。又像是忽回北平,路边简陋戏台上还有上年岁旦角独自唱着《春闺梦》。
北平戏曲氛围更浓,路过哪条街,都能听得到咿咿呀呀唱腔。那时候为生存日日发愁阮萝,哪成想此后会爱上个戏痴周之南。
她点也不怀念当初北平日子。可似乎身处混沌,下意识就往出身地去梦,真是折煞人。
韩听竺遣部分人回帮会,教司机开车同去周宅。陆汉声也得风声赶来,时间周宅好不热闹。
晚上十点钟,厅堂里亮晃人,是比午夜霓虹还刺目扎人,沙发上皆是上海
可他怎能放心。
现下脑子团乱,捋不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明明下午刚打消怀孕可能,怎晚上就小产。
韩听竺带人来包住整个医院,吓得人心惶惶。如今上海滩最可怖除却日本人,便是帮会这些凶煞。
走廊里寂静无话,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声音,周之南忽唤两个人,“去步高里,把赵白杨绑送到周宅。”
他说是抓药小厮小赵。
李自如赶忙过来,还带李清如。掀开被子,是少女遮不住细长白腿,更怖人是浸半床鲜红血液。
他不肖多想,“应是小产。”
周之南提他领子,咬牙道:“日日吃药,晕两次,你告诉她怀孕?现下还小产?”
伸手挡要拉人李清如,满脸严肃,“之南,冷静些,先看小姑娘怎样。”
他深吸气,眼眶充血红,低声说句“抱歉”,松手退后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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