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楠站在床边,弯着腰想要帮他把冒出血珠的伤口消毒,却忽然被他握住手腕,不过此刻躺在行军床上的男人意识还很模糊,行动力尚未恢复,被她稍微一挣,就挣脱了。
“你是陈雨南?”
贺丞想说话,但是舌头僵硬且麻木,难以出声,他缓了许久才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高远楠没有他料想的丝毫惊讶,抑或是做出任何反应,她很平静。
她用带着白手套的双手帮他小臂上的针口消毒,低垂着一双淡如止水的眸子,面无表情道:“那是我以前的名字,我现在叫高远楠。”
下每寸血肉都舒展开来,浑身上下轻的一点重量都没有。他似乎漂浮在空气里,或者已经和风融在了一起——但是下一秒,光晕褪去,一阵坠落感袭来,似乎是站在云层边缘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跌落万丈云层,从天堂,回到了地狱。
身体里“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灵魂坠地的声音。
贺丞豁然睁开双眼,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仿佛处于一个扭曲而分裂的空间当中,他所能看到的,时远时近。他所能听到的,时轻时重。他想用力看清眼前的事物,但是他的注意力混乱而分散,精神无法击中。他想用力听清楚耳边的声音,但是那些声音缥缈,模糊,仿佛来自天边般遥远。
“你醒了?”
他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他想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但是浑身上下酸软麻木,身体异常沉重,沉重的连转动眼珠都很困难。
不知为何,这个女孩儿寡淡而麻木的神情竟让他感到一丝恐惧,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给他带来的战栗。
贺丞用酸软的手臂撑着床铺想坐起来,刚一动作就再次感到五脏六腑都被搅乱了似的恶心晕眩,像是几把尖刀在脑子里划来划去,疼的他几乎昏死过去。
在他挣扎着坐起来的几分钟内,高远楠就站在一旁,像是在观看一出蹩脚的演员上演一场蹩脚的苦肉戏般,不足以激起她丝毫的情感波澜。
她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态度,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看到他脸上淌下一层层的冷汗,面色白的像是覆了粉般
“不要乱动,你现在心率过快,很容易引发呼吸道受阻。”
女孩儿又说话了,紧接着,他感觉到右臂被刺入冰凉的针头,一股清亮的液体顺着他的血管流向全身,很快驱散了埋在他体内的虚火。
等到眼前的晕眩感逐渐消退,贺丞才分辨出一直盘旋在耳边的噪音是雨声。
一点冰凉再次敷在刚才刺入过针头的皮肤上,几乎是下意识的自卫反应,恢复些许行动力的贺丞立刻抓住一只细瘦的手腕,逐渐聚焦的目光像两盏焦热的灯光般对准了女孩儿的眼睛。
他终于见到了陈雨南,不,她现在是高远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