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也不要,名誉也不要,只要个能安慰体谅“心”。副白热心肠!从这副心肠里生出来同情!
从同情而来爱情!
所要求就是爱情!
若有个美人,能理解苦楚,她要死,也肯。
若有个妇人,无论她是美是丑,能真心真意爱,也愿意为她死。
里头。然而再仔细想想,他又忽然叫起来说:
“呆人呆人,她们虽有意思,与你有什相干?她们所送秋波,不是单送给那三个日本人?唉!唉!她们已经知道,已经知道是支那人,否则她们何以不来看眼呢!复仇复仇,总要复她们仇。”
说到这里,他那火热颊上忽然滚几颗冰冷眼泪下来。他是伤心到极点。这天晚上,他记日记说:
何苦要到日本来,何苦要求学问。既然到日本,那自然不得不被他们日本人轻侮。中国呀中国!你怎不富强起来。不能再隐忍过去。
故乡岂不有明媚山河,故乡岂不有如花美女?何苦要到这东海岛国里来!
所要求就是异性爱情!
苍天呀苍天,并不要知识,并不要名誉,也不要那些无用金钱,你若能赐个伊甸园[9]内“伊扶”[10],使她肉体与心灵全归有,就心满意足。
三
他故乡,是富春江上个小市,去杭州水程不过八九十里。这条江水,发源安徽,贯流全浙,江形曲折,风景常新。唐朝有个诗人赞这条江水说“川如画”。他十四岁时候,请位先生写这四个字,贴在他书斋里,因为他书斋小窗,是朝着江面。虽则这书斋结构不大,然而风雨晦明,春秋朝夕风景,也还抵得过滕王高阁。在这小小书斋里过十几个春秋,他才跟他哥哥到日本来留学。
他三岁时候就丧父亲,那时候他家里困苦得不堪。好容易他长兄在日本W女学卒业,回到北京,考个进士,分发在法部当差,不上两年,武昌g,m起来。那时候他已在县立小学堂卒业,正
到日本来倒也罢,何苦又要进这该死高等学校。他们留五个月学回去人,岂不在那里享荣华安乐?这五六年岁月,教怎能捱得过去。受尽千辛万苦,积十数年学识,回国去,难道定能比他们来胡闹留学生更强?
人生百岁,年少时候,只有七八年光景,这最佳最美七八年,就不得不在这无情岛国里虚度过去,可怜今年已经是二十。
槁木二十岁!
死灰二十岁!
真还不如变矿物质好,大约没有开花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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