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是个性格有点莽撞的记者。唉!说实在的,这样的人十之八九都会去搞政治,不过心地还算善良。她是自己去公证结婚的,没请任何人去观礼。她结婚一个月之后我才知道。她从来没把丈夫带来给我看过。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婿,好像叫作米盖尔吧,要不就是类似的名字。我想她大概对自己的父亲不太满意。唉,我不怪她。她现在已经变了个人,甚至学会了织毛线,她还告诉我,再也不做西蒙娜·波伏娃式的打扮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家当法语和意大利语翻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学会意大利语的,总之,肯定不是跟我这个做父亲的学来的。我可以给您她的地址,但我不确定,如果她知道是我给的地址,会不会反而不高兴呢?”
伊萨克在旧报纸的空白角落写下地址,撕下来递给我。
“感激不尽!谁知道,说不定她会记得别的事情。”
伊萨克撇着一抹微笑,神色黯然。
“她从小就能记得每一件事情。真的,她全都记得。唉!孩子大了,你再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我想,这大概是人之常情吧!我跟您说的这些,千万别在努丽亚面前提起啊!今天晚上聊的内容,您和我知道就好,不能传出去。”
“您放心,我不会的。您觉得,她是不是还在想着卡拉斯呢?”
伊萨克长叹一声,低下头来。
“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每个人都把这种事情藏在心里,更何况她现在都结婚了。我像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个小女朋友,我还记得她叫特蕾西塔,是贸易街上圣玛利亚纺织厂里缝围裙的女工。那时她才十六岁,比我小两岁。她是我的初恋情人。您那是什么表情?唉!我知道,年轻人都以为我们这些老头从来没谈过恋爱。特蕾西塔的父亲先天就是哑巴,在波恩市场有个卖冰的摊位。您不晓得,我请求他把女儿嫁给我的那天,心里有多紧张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五分钟,面无表情,手上还握着冰块。后来,为了买结婚戒指,我花了整整两年努力存钱,没想到特蕾西塔却病倒了。她告诉我,她的病是在工厂被传染的。六个月后,她死于肺结核。我到现在还记得,我把她葬在新村墓园那天,她哑巴父亲的哀伤呻吟,听了让人鼻子酸。”
接着,伊萨克久久不发一语。我待在一旁,屏息以待。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面露微笑。
“唉!我跟您聊的是五十五年前的往事啦!可是不瞒您说,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她,我怀念我们俩当年一起散步到一八八八年万国博览会的旧址,也忘不了我对她念情诗,她呵呵笑个不停的模样,那首情诗还是我躲在叔叔的海鲜香肠店角落写的。我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