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梅尔法尔布则“照旧一切都好”,每当他一个半月没有音讯,开始引发亲人担心时,就会寄来一封信,以懒惰或者咽峡炎作为解释。
四一年十一月廿七
亲爱的妈妈!
总是打不起精神给你写信。主要是我太懒得动笔。妈妈,我又去了一趟列宁格勒,见到了丽莎姨妈,苏尼娅阿姨和柳霞。她们都很健康,都很好。我去列宁格勒是因为我咽峡炎的老毛病又犯了,住进了医院,所以苏尼娅阿姨、柳霞和姨妈她们来医院看我……妈妈,你怎么样,身体如何?我恳请你一件事:别为我担心,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一切都好。我现在感觉很好。我很遗憾,你给我寄的东西我收不到了,因为我调离那支部队已经快一个月了。但我想那些东西都会原路退还给你的。妈妈,以后别再给我寄任何东西了,一切必需之物我都有了。
我这边一切照旧。目前还没有邮寄地址,等有了我会给你写信。祝你健康幸福。深深地吻你们,别佳姨妈,廖尼亚,廖利娅,谢苗舅舅,罗莎舅妈和萨拉·阿布拉莫夫娜。
你的廖吉克
尽管无从查证,但我一直摆脱不掉一种想法,就是在那些日子里,咽峡炎大概并非从前线转到医院的充分理由,更何况是大费周章地去市区医院。跳入脑海的第一个猜测就是廖吉克负伤了,却不愿对母亲讲。在尼古拉·尼库林的札记中提到过,当年在前线没有生病一说,战士们直接睡在雪地上,就算发烧了也硬挺着。尼库林忘不了,他的双手被冻僵了,指甲盖直接被冻掉了;他仍记着那个通讯员的名字,他因为常年胃溃疡,夜里睡觉只能四肢着地,“像一尊高射炮”。另一位亲历者提到了无法摆脱的饥饿:“很多战士千辛万苦地逾越了中立地带致命的几米距离,不顾自我保护的本能,开始在德军阵地找吃的。德国人立刻用地雷、炮弹、手榴弹招呼。捡了条命的人只得退回自己的战壕。”
11月16日,994步兵团在德军炮火下苦苦支撑。零下二十度严寒。沼泽地无法布设永久火力点,战士们只能依靠战壕尽量隐蔽。进攻的德军抢占了我们的部分堑壕,炮火一刻不停,我方连一米也无法向前推进。第二天,德军进攻受挫,开始退却。大地被冻僵了,我军找到了秋天预先挖好的大量尸坑,往里面埋了400具尸体。其余无处安放的尸体,有我军的,也有敌军的,只好继续躺在前线。很快就下了一场雪,将其稍微掩埋了一些。
廖吉克十一月的书信是27日寄出的。从哪儿寄出的?搞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也不得而知;同样无法解释的是,列宁格勒的亲戚们为何没给我们写信告知他生病的事。他们是怎么走到医院去的,随后又是怎么回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