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别佳姨妈,廖尼亚,廖利娅和他们的宝宝,萨拉·阿布拉莫夫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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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春,生活开始笨拙地、不情愿地回归到从前的状态。食品供给提高了,市场回归了,能用钱买到一些东西了。城市变得接地气了,几乎像个大农村了:这儿那儿的裸露地面都被辟成了菜园,栽种土豆、白菜、黄瓜。四月,列宁格勒人走上街头,清理可怕严冬留下的痕迹。严寒余威犹存,但改观已令人如在天堂。蠢蠢怯怯的欢欣鼓舞——不敢过分奢望,却渴望在玻璃太阳下短暂停留——在这几个星期、这几个月的围困文本中随处可见。夏初,女内科医生克拉夫季娅·纳乌莫夫娜在寄给儿子的信中写道:
生活开始流淌,跟冬季比起来,甚至可以说,如同泉涌。人们干干净净,穿上了漂亮裙子。电车恢复运营,商店陆续开张。化妆品商店门前开始排上长队,这是列宁格勒有香水进货了。尽管很贵,一小瓶就120卢布,但人们还是争相购买,有人也送了我一小瓶。我开心极了,我多么喜欢香水!我喷了一点,感觉心满意足,就像刚从剧院、音乐厅或者饭店回来似的。“红色莫斯科”牌香水的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沙波琳娜对此也深有同感,她说空气无比美妙,水萝卜多么美味!再没有其他奢望,“毕竟我们都还活着”。
奥特杰尔——利季娅·金兹堡笔下的主人公和alterego[9],同样感受到了这种难以置信的满足感,当他怀着“对于苦难缺场的惊讶与不习惯”从梦中醒来时。《奥特杰尔的一天》(后来的《被围困者札记》的最终架构便是由此而来)的写作已经与围困间隔了一段时间——在1943—1944年间,但生活毫无征兆的回归依旧令人不可思议。
窗子敞开着。他既不冷,也不热。周围一片光明,光明将持续很久,很久,直到永远,穿越整个白夜以至无穷,今后将不复有一丝黑暗。他甚至无暇吃饭。(……)奥特杰尔扯下被单,在明亮,轻快,既不冷也不热的空气中赤身而立。
列宁格勒前线同样笼罩着某种幸福的宁谧。当积雪消融时,尼库林写道,露出了层层叠叠的尸体,他们整个冬天都被雪藏于此。九月份牺牲的人穿的是夏装和皮鞋,再往上是身穿黑色粗呢上装的海军陆战队员、身穿短皮袄的西伯利亚士兵、被围困的列宁格勒民兵。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难以通行,土窖被雪水灌满。春天将一切烘干,填平,染上新绿,将坟墓变得不易察觉。“军队在防御中休整。伤亡人数几近于零。学习恢复了,偶尔甚至会放映电影(……)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