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的赞叹与灵感,这份泛滥的激情令人恼火——连同康奈尔用来点缀自己郊外生活的那些法语词汇。浑然不觉间,康奈尔远远地跨越了同代人早就不再触碰的界限:作为一种现实体验,热情已经被视为阶级异己,遭到放逐,变成了业余者和社会边缘者的所有物。在康德和卡拉姆津的时代,时刻准备体验兴奋和呼吸一样自然,这在彼时为人所称道,美其名曰激情,而在百年之后,一切已时过境迁。康奈尔所激赏的女诗人玛丽安·摩尔[16]与之保持书信往来,并屡屡欣然接受了康奈尔馈赠的装有贵重之物的盒子,然而,当康奈尔请她为一份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资助提供推荐时,女诗人却万般推诿,仿佛这样做有损于其清誉似的。
炽热的康奈尔,连同他的盒子和蒙太奇,连同从未间断的对于年轻姑娘的关注(他固执地用法语称她们为lesfees[17]:在咖啡厅前台工作的apricotfee[18],在玩具商店工作的feelapin[19]),连同对电影明星的崇拜及对其礼帽的描绘,置身于职业艺术领域和ArtBrut[20]的中间地带,后者彼时尚未在太阳底下获得名正言顺的位置。他的存在方式足以令其进入痴迷者行列,他们见证着极限体验,从另一面凝视着我们的盘子,他们在创作艺术品,却并未完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们的作品必须参阅生平传记,否则便无法诠释。
在这一视角之下,成功的艺术家康奈尔——基督教科学的信仰者、连买根冰激凌都严格遵守时间间隔的人,是亨利·达格[21]——一位在自己蜗居的斗室绘制了奇幻插画史诗的芝加哥看门人——的同胞兄弟。两人都无休无止地工作着,似乎除此之外不知道其他的度日方式。他们不停地积攒必要材料——其数量大概足够用数十年的,将其分装到信封中(在达格那里是《儿童和植物图像》以及《云:速写》;在康奈尔那里则是《猫头鹰》《丢勒》《最好的白色盒子们》)。这种炽烈程度,这种顿悟与启示的火焰的永不衰弱,大概足以令圣徒心生嫉妒。“周六早晨的超验感受”“意外且重要的回忆的世界”构成了其每日菜单的必要组成。“厨房里的早餐——蛋糕、可可茶、溏心煎蛋、西红柿、小面包——这些词汇统统完全无法描述每次获得此类经验时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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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物品的象征性图像描绘思维”,扎博洛茨基[22]提及的这一说法是记忆术最古老的一种类型。记忆是被剥夺一切者所拥有的最后的不动产。它那无法通风换气的大厅和廊道将现实固定在框架之内。康奈尔用来储存创作坯料的文件夹和抽屉,有些类似于堆积一切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