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地下室或者阁楼,而他的盒子则是招待客人的客厅。
在康奈尔的日记中提到,有次他去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在图书室复印东西时看见了一幅古老的印第安公主画像。“我从来没到这些展厅来过,这里的一切都如此宁谧,也许至少有七十年没动过了。(……)我在底下漫步,发现了(也是头一次)一组极有趣的鸟巢,完全是自然状态,连鸟蛋都一枚不少。”他还去天文馆看白昼里的星辰,兴致勃勃地描绘着那些具有充分天文属性的玻璃橱窗。有趣的是,这个陈列着印第安人和恐龙的博物馆,作为永不关闭、永不凋谢的天堂,并非康奈尔一个人的专属。在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中,少年主人公描述这个地方的话语跟康奈尔如出一辙:
这座博物馆里有多少这样的橱窗啊!而在顶楼它们的数量更多:野鹿正从溪流中饮水,候鸟正飞往南方过冬。近些的鸟儿们是实物标本,挂在金属丝上,远些的则不过是画在墙上的,但看上去全部栩栩如生,抬眼望去,你会感觉它们真的在朝南方振翅飞翔。但博物馆最棒的地方在于:那里的一切都是固定的,什么也不会改变其位置。就算你来上一万次,捕鱼的爱斯基摩人总是捞到了两条,鸟群总在南飞,鹿群总在饮水,它们的犄角总是那么漂亮,腿总是那么细,那位袒露乳房的印第安女人总在织同一方地毯。什么都不会变。变的只有你自己。
我也喜欢去那里,而且最喜欢的正是那些带有古老的半景画的展厅。那些死去的动物们在绘制的山峦和森林背景下摆pose的那份淡定和从容似乎不可打破,一如我的曾祖父母置身于人工花园中,雾气布景前。锯末和茸毛的真实世界悄无声息、天衣无缝地转入虚构的延续,转入绯红的远方和梦幻的远景,就像我在邮票上和儿时的相册上见过的那种。那里的蓝让人没办法不想到康奈尔:穿条纹丝袜的霍加狓正仰着脖子够一片树叶,鹿群炫耀着华丽的犄角,猞猁在雪地上谨慎地迈步,灼热的空气中听得见每一种声响。随后,眼前出现一片湿漉漉的秋季森林,棕黄色、带麻点的,我登时哭泣起来——悄无声息地,在心底哭泣——那不正是莫斯科郊外的那片小树林吗?我和爸爸妈妈曾在数千公里之外漫步其中,而眼下,我们又一次四目相对。
[1]詹巴蒂斯塔·提埃坡罗(1696—1770),巴洛克及洛可可时期意大利画家,威尼斯画派最后的代表人物。
[2]罗伯托·卡拉索(1941—),意大利作家、出版人。
[3]约瑟夫·康奈尔(1903—1972),美国第一位伟大的超现实主义者、装置艺术家、蒙太奇电影导演,气质内敛、理性,与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