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遭受镇压。
没有人死于屠犹。
没有人被杀。
亦没有杀人者。
但上面的好几项突然变得布满疑团,甚至干脆是非真实的。
没有讲过一句话;可一旦到了使女室或者贮藏室,她们就判若两人啦!
而在纸页上却变成了:
有些人
不是作为实体
存在于世间,
有一天,十一二岁的我问了妈妈一个只有那个年纪才会问的问题:“你最害怕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期待的是何种答案,最有可能的恐怕是“战争”。彼时的苏联正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忧心忡忡,连学校里都在忙着搞军事培训,教授如何拆装AK自动步枪、如何应对核打击——自然,如果后者发生了,那自动步枪也就派不上用场了。居民楼门口的长凳上挤得满满当当的老太婆们叽叽喳喳:“可千万别打仗。”
但令我凌乱的是,妈妈迅速而古怪地回答了我。仿佛答案她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有人问她呢。那个答案令当时的我一头雾水,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妈妈说:我最害怕针对个体的,bao力。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如今轮到我害怕针对个体的,bao力了;对此我表现得十分专业,仿佛我的恐惧、愤怒以及反抗的能力要比我年长,被好几代人打磨得发亮。好比你明明初次走进某个房间,却感觉在那里度过了一生。房间里正在放映一部没有日期的电影,当我醒来时,我仿佛看见:德国鬼子闯进了巴黎,必须将孩子们藏起来;可怕的女看门人在雪地里拷问我的登记住址;被捕的曼德尔施塔姆当着我的面走进了外形酷似烤炉的体育场铁门。八岁那年,我第一次听说曼德尔施塔姆;七岁那年,我第一次听人说我们是犹太人。但那些未讲述之事——之所以没讲,也许只是因为人们也不知道——所衍生的黑洞却比任何解释和例证更加古老。
每一个例证,每一本书和每一张照片,连同此前的数十个,都仅仅证明了那些令我刻骨铭心之事。也许,这种古老的恐惧始于1938年,当我年纪尚轻的祖父科利亚上缴了佩枪,等待被捕时;又或者在更晚些的1953年,当犹太医生
而是作为
不相干的斑点
附着于实体表面。
……似乎,我正是这样看待我的亲人们那脆弱而菲薄的生命的,它们就像带斑点的鸟蛋,轻轻一按便会碎裂。至于他们曾经展现出的生命力,只让他们更加脆弱。较之于那些在历史舞台上牢牢站稳脚跟的人物,那些仅仅拥有相册和新年明信片的过客似乎注定被遗忘。就连我自己都快记不得了。在未知的、含混的、被掩盖的一切中间,我曾经对于自我家族的以下几点确信不疑:
我们家族中没有人在g,m和国内战争中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