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末,校足球队进了什么比赛的决赛,最后三节课全年级都停课去观赛。玛丽安之前从没看过他们踢球。她对体育运动不感兴趣,对体育课感到焦虑。坐大巴去赛场的路上她一直在听耳机,没人跟她说话。窗外有黑色的牛、绿色的草地、棕色屋顶的白房子。足球队的人都在大巴上层,喝着水,互相拍肩,给彼此打气。玛丽安觉得她真正的人生正在很遥远的地方发生,在她缺席的情况下发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有一天找到它,成为它的一部分。在学校时她常有这种感觉,但没有伴随画面,显示她真正的人生看起来什么样,或大致是什么。她只知道当它发生时她就没必要再想象了。
比赛全程没有下雨。带他们过来就是让他们站
她露出微笑,很平静地一笑,希望她的屈服能安抚他,好让他从门前走开。但他却问:你干吗这样?
哪样?她问。
笑得那么诡异。
他学她的表情,在脸上拧出一个丑陋的大笑,显出牙齿。虽然他在咧嘴笑,但他模仿得既用力又夸张,看起来像在生气。
你没朋友自己很高兴吗?他问。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脸。她的脸颊和下巴的线条很模糊。她的脸像一件科技产品,两只眼睛是闪烁的光标;或者又像月亮在某件东西上的倒影,颤颤巍巍,歪歪扭扭。它表达了一切,也就是说,它什么也没表达。她最终觉得为这种场合化妆其实挺让人尴尬的。她继续和镜中的自己对视,手指往一罐开盖的无色唇膏上抹了抹,涂在唇上。
下了楼,她正从挂钩上取外套,她的哥哥艾伦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你去哪儿?他问。
外面。
外面是哪儿?
没有啊。
她还在微笑,却往后退了两小步,转身走向厨房,那里有扇推拉门通往花园。艾伦紧跟在她身后。他抓住她的上臂,把她拉了回来。她感到下巴发紧。他的手指隔着外套钳住她的手臂。
你要是敢哭着跟妈告状,他说。
不,我不会的,玛丽安说,我就是出去走走,谢了。
他松开她的手臂,她从推拉门溜了出去,把门在身后带上。外面很冷,她的牙齿开始打战。她绕着房子侧面走,沿着私家车道走到街上。被他抓过的手臂部位的血管在不停地跳动。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写了条短信,但老是按错键,只好不断删了重来。最后她终于发出信息:我就来。她还没把手机放回去就收到回复:好,待会儿见。
她双臂穿过大衣袖子,整了整衣领。她开始感到紧张,并希望自己的沉默传达的是无礼而不是迟疑。
出去走走,她说。
艾伦来到门前站住。
哼,我知道你反正不是出去见朋友的,他说,你根本就没朋友,是不是?
我的确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