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安把大衣挂在帽子边。我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她淡淡地问。
就是一句俗语,卢卡斯说。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批评她的衣服。她穿着一件灰色羊羔毛毛衣,一条厚料黑裙子,一双及膝的靴子。在玛丽安看来,卢卡斯待客习惯很糟糕,这让他看起来很幼稚。她来了他从不给她泡咖啡或茶,连一杯水都没有。他会直接讲起上次她走后他读了什么或干了什么。他似乎不渴望获得她的反馈,有时她的回答让他疑惑或不知所措,他声称这是因为他英语太烂了。事实上,他的英语理解能力很好。不过算了,今天不一样。她把靴子脱下来,留在门边。
工作室的一角放了一张床垫,卢卡斯就睡那儿。窗户很高,快落到地板,窗前安了百叶窗和薄窗帘。房间里摆满了各种毫无关联的东西:几个大盆栽,成堆的地图册,一个自行车轮子。这种组合最初给玛丽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卢卡斯后来解释说,这是他有次为了拍摄而特意收集的,于是它们在她眼里变得很肤浅。任何东西对你来说都是一种效果,她有一次跟他说。他将这当作对他的艺术的赞美。他的确有无懈可击的品位。他对美学上最细小的失败都很敏感,无论是画作、电影,还是小说或电视节目。有时玛丽安向他提起她最近看的某部电影,他会挥挥手,说:对我而言那是一部失败之作。她意识到这种洞察力并没有让卢卡斯成为一个好人。他培养出了一种对艺术的敏感,却没能发展出鉴别对错的能力。这种事居然是可能的,这让玛丽安很不安,让艺术在她眼里突然变得毫无意义。
过去几周里她和卢卡斯在做一项准备。卢卡斯称之为“游戏”。和任何游戏一样,他们要遵守一些规则。玛丽安在游戏期间不能说话或和卢卡斯对视。要是违反了规则,她事后会受到惩罚。游戏在性交结束后不会结束,要等到她去洗澡后才结束。有时卢卡斯事后会跟她说很久的话,然后才允许她去洗澡。他会跟她讲她的坏毛病。玛丽安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听到这些话;她渴望听到,但她现在已经意识到她会渴望自己不想要的东西。这种快感又薄又硬,来得太快,退去后让她感到恶心,浑身发抖。你一文不值,你一无是处,卢卡斯喜欢这样对她说。于是她便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内心空无一物,需要外力强行填补。倒不是她享受这种感觉,但某种程度上它能让她得到解脱。然后,游戏结束,她去洗澡了。她经历着一种深深的压抑,深到让她平静下来,他让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自己,仿佛只是一件垃圾。
自从她来到瑞典,尤其是开始玩那个游戏之后,人们在她眼里变得像彩色的人形纸片,而不再是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