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双眼。他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她心想,或许他会回来,却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们现在拥有的将一去不复返。然而对她而言,孤独的痛苦远比不上她曾经的痛苦,那种觉得自己一文不值的痛苦。他将美德赠给了她,现在它是她的东西了。与此同时,他的人生在他面前展开,通往四面八方。他们为彼此做了很多好事。真的,她心想,真的。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另一个人。
你去吧,她说,我会一直在这儿。你知道。
(1)包括前文提到的抹大拉洗衣店等劳改性质的监禁机构。
我可以留下来,你可以去,她说,一年而已。我觉得你应该这么做。
他发出一声奇怪而困惑的声音,几乎像在笑。他摸了摸脖子。她放下浴巾,开始慢慢把发结梳开。
太可笑了,他说,你要是不去纽约我也不会去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甚至不可能在这里。
的确如此,她心想,他不会在这里。他会在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过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对待女性的方式也会不同,对爱的期许也会不同。至于她自己,她也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她会得到幸福吗?那会是怎样的幸福?这些年来,他们就像一盆土中的两株植物,环绕彼此生长,为了腾出空间而长得歪歪扭扭,形成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姿态。但最终她帮助了他,她让一种新的人生成为可能,她可以永远为此而欣慰。
我会非常想你的,他说,我会得相思病的,真的。
解你的人在一起。
没错,那个人是你。如果让我列出极其不了解我的人,萨迪肯定是其中之一。
玛丽安再次陷入沉默。康奈尔合上了电脑。
很抱歉我没告诉你,他说,有时候我觉得不好意思跟你讲这种事,感觉有点蠢。老实说,我依然很仰慕你,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怎么说呢,自欺欺人。
她透过浴巾挤了挤头发,感觉到一缕缕发丝粗糙的纹理。
一开始吧。但慢慢会变好的。
他们相对沉默,玛丽安有条不紊地将梳子穿过发间,梳到发结后慢慢地、耐心地把它们解开。再不耐心就没有意义了。
你知道我爱你,康奈尔说,我再也不会像这样爱第二个人。
她点点头,没错。他说的是实话。
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了。
她说,你应该去。应该去纽约。你应该回信接受录取,你应该去读研。
他什么也没说。她抬起头。他身后的墙黄得像一大块黄油。
不,他说。
你肯定能拿到奖学金。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以为你明年想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