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在念英文的过程中,班上有几个学生悄悄发笑。
因为他的口语很不标准。
毕傲雪瞪了几眼那几个偷笑的学生,在陶溪念完后就让他坐了下去,没继续为难他,即使她知道刚才是林钦禾破天荒地帮了这小子。
陶溪坐下后又怔了一会,发现那本英语书已经被拿了回去,他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一旁的林钦禾,轻声说了句“谢谢”。
林钦禾没说什么,只是将那本英语书又合上了,然后低头抽出物理竞赛书看。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小以来,郭萍那样忌惮他画画,忌惮他表现出的所有优秀,为什么奶奶对他从不亲近却格外疼爱陶乐,为什么村里一个已经去世的产婆,生前曾悄悄对他说:“孩子,你本不该在这里。”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叫陶溪,妹妹叫陶乐。
他的“母亲”希望他永远留在桃溪湾,而她将永远惦念着那个被祝愿多福多乐的孩子。
小时候他经常想,为什么妈妈和奶奶都更偏爱妹妹。
原来,他并不是不被偏爱,他是从来没有被爱过。
下眼泪,无声哽咽。
他们没有在桃溪湾多停留,很快就带着方穗和孩子回去,在离开之前,方家人要给郭萍一笔不小的钱,感谢她照顾方穗的这段时间,也有要让她封口的意思,毕竟这件事并不光彩。
郭萍却死也没收,只是在他们走之前给孩子喂奶时,悄悄抱着自己的儿子抹眼泪。
这以后方家人再也没来过,所有芜杂都被掩埋在桃溪湾年复一年的十二月冬雪下。
被留下来的孩子,郭萍给他取名叫陶溪。
“陶溪,你把我刚才讲的那段朗读一遍。”毕傲雪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皱眉看着最后一排明显走神的新学生。
陶溪再次回过神,他慢慢站了起来,却低头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
听都没听,怎么答?
他准备老实承认自己没听讲,却看到一只修长的手将一本摊开的英语课本推了过来,一干二净的书页上有一段英文被黑色墨水画了一个突兀的框。
陶溪怔了下,下意识照着那段念了出来。
“陶溪,妈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去找他好不好?或者,或者你等到他长大成年了,再去找他,可以吗?”
陶溪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郭萍,竟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愤怒去责问。
从头到尾,郭萍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声对不起。
到最后,最担心的事,竟然是怕他去找那个叫杨多乐的她的亲生儿子,怕他破坏他优渥的生活。
有一瞬他很想问郭萍,杨多乐还没有长大成年,难道同一天出生的他就长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