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决心要放弃尘世的欢乐。有夫妻带着两个孩子来到这里,不做机械师了,成为教士,再生出三个孩子。有从前是艺术家的人搬到这里,学捕鱼,冬天在空荡荡的室内篮球场里组成两个人的乐队向空气演奏乐曲,有七十年代在街头做反战游行的女人离开纽约到这里成为剪纸者,也做钩针编织,如今在视频采访中发型凌乱,又显得至为慈爱,没有孙辈可是已自行进化为一尊祖母。这大楼不同于那种恐怖的你生于斯长于斯而无法从中离开的几百人相互议论又观察着彼此的村庄,这里没有你祖先的墓地,它是一种自愿的孤立,成年后你选择皈依的新宗教。它不像你出生于其中的那种家庭,更像结婚。加州也有一个小镇叫惠蒂尔,是阳光普照的胜地,与阿拉斯加的完全不同,如果你去googleWhitter这个地名,先跳出来的会是加州的那个,你看,就连在打探一切照亮一切的搜索中这个地方也在设法隐藏它自己。在海外网站看那些视频,几次重新设置连接,一个视频结束了另一个自动转上来,从晚上八点看到将近十点,比一场电影还要长,肩膀酸了,坚果壳堆满桌上的烟灰缸,他抱住她,在热恋的情意中他愿意舔她的脚趾,愿意为她打毛衣,他说,真想我们住在这样的地方啊,真正人迹罕至的地方,不是什么都市里的庙宇、坦桑那种为富人划出边界的专属狩猎地,我可真不希望这个地方列进自营线路,还是留给咱们俩。不出门,就我们两个人,植物养在窗台上,整年积攒太阳能用来洗澡,每天牵手去坐电梯。他又想一想,如果我们有小孩,就看那个老师水平怎么样,其实我们可以在家自己教,夏天我们去工作赚钱,随小孩的便,什么都随便一点,让他去玩,其他三个季度我们在家看碟,一起教小孩。真想和你相依为命啊。我理科不行,你想必能教,你那么会考试,精仪系毕业生。我可以教小孩背诗,画画,还有打球,这里有室内篮球场,就在地下室。夏天游客很多,参观冰川的邮轮天天抵达,也可以捕鱼,工作一个季度休息三个季度,人生拉长三倍,怎么样。她挣脱出去,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不好。”视频的背景音乐仍然在欢快播放,她脑后的屏幕在微亮中变幻,有夏季的鱼从她发丝间跃出,转瞬又下起大雪,显得鬼魅。
而在婴儿发来警报说将要降临的那晚,她是怎么想的,他最终也无法确定。她在想什么,在那段时间,那个闷热的夏季夜晚,当她说她觉得热,有一点伤感?她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怀疑更早告诉他,独自去等待结果,又不去医院更早确认或者剥除疑虑,在那等待的一周之中她是在逃避什么?他以为她期待和他产生更深的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