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拍逐步参与进地铁的低鸣,反倒有了节奏,渐渐他的心跳成为这丧礼乐队的一部分。到公司后,邮件让人平静一些,开放式办公和长工作台这时显现出不得不与他人相联结的好处。他调整了即将上线的活动,忙起来,便真的搁置了。到午餐时,又无法不想起它,走在同事身后落了单。如果能删除今天,如果从平地飞升起。到下午他敢于问了,她说,现在看是没事,可能我猜错了,等几天看。他在凌晨两点到家,她已经睡着了。
一周半后确认,没事,没有什么孩子将要光临。她说她恐怕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他想他幸存了。
后来,在分手几个月后,她夜里还曾打电话来,有一次说她孤单,有一次说卧室暖气管突然裂了,水直喷到枕头上,她一个人没有办法。两次他都在外地。他真正抱着歉疚拨回去说,确实在出差。他让她先找布条缠起水管,等天亮就上网搜索上门维修工,肯定安全,百分之百,不用害怕,在那些公司下单经过线上登记和线下背景调查,比旧时候在街巷里小区边找熟悉的师傅其实还安全些,你要控制情绪,相信逻辑。孤独与恐惧都是非理性的化身,本不应当存在,信任科技就注定会获得安全,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个承诺,决然地像褪黑素一样喂给女人治疗黑夜与失眠,比从前那次半年后宣告流产的求婚更为笃定。他不知道她说孤独的那一次是如何解决的,也不确定如果自己不是在出差又会怎样对待她的要求。只是,假如没有出差,也许他早就睡了,根本听不到这些午夜打来的电话。两次电话时他都在酒店附近的足疗馆里。
他曾试图跟父母讲分手原因,但确然说不清,无法用他们能够理解的语言说清楚。对于她,第一个正式宣告要结婚的女友,父母比他更多期待。钱吗?她不想要孩子吗?你不想要孩子吗?房子吗?什么样的吵架至于彻底分手,婚都不结?年轻人太冲动了。是她的父母吗?是因为我们吗?我们的礼物,我们还觉得送得很好。有什么不方便讲的原因呢,母亲洗菜时语气随意地问,严厉的眼睛从发丝间隐秘地斜觑他,老去的女人故作轻松时也像老鹰。确然无法说清,那个早晨脑中轰然时他涌起的不是紧张而是反感。他相信如果从验孕棒中生长出真正的小孩,她会希望送去双语幼儿园,给它起名叫罗斯玛丽或者爱洛伊丝。不会是简,不会是珍妮,不会是露西。他意识到自己带着讽刺想这一幕,完全不觉得那也同样是他的孩子。这对他自己也是一个新发现,在那恐慌而无法具体化的想象中,那个婴儿或者幼童始终是个小女孩。大约他认为必定会是她的拷贝而不是他的,和她一样令人疲累,和他相隔不可弥合的差异,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