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易于纳妾和嫖妓,便不必换妻?何况沈复也说,“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语云:恩爱夫妻不到头。”沈复也这样说女人,“虽叹其才思隽秀,窃恐其福泽不深”,像有意早早准备了悼亡,像等着她死,死在自己身前。对女人的情深回忆总在她们死以后,十年两茫茫地从远处观望,枇杷树亭亭如盖之时。悼亡是男人的文体,这点我们都知道,男人写诗歌、信件、整卷史书、广播讲话、战时演讲、赋、《斯巴达克思》、政治哲学,一步步精美了悼亡,将死亡丧葬和其后的追忆从一次性的生活事件发展为一种生活方式,由此肚子不是增长或累积,是对腰的悼亡,情人是对妻子的青春年代的悼亡,由此悼亡奔跑的速度、活力、才能、好睡眠、初恋、黑头发、头发、领袖、前世的自己、帝国的余晖。从来都要在某一个时刻,在某一个具体的生活事件之后,经历过丧母,秃顶,出轨,阳痿,腰椎间盘突出,再成为真正的彻底的男人,一位悼亡者,获得了年龄感也懂得了历史与时间,开始铺展以悼亡来连接追忆与新生的生活方式,一种倒转,一种发展,一种又伤感又油滑又自我怜惜的哲学,在提出要与女人分手之前,或者逼迫女人提出分手之前,先悼念那个完美的她与自己那深刻的爱的衰亡。难道这不是惯例吗,在某一个时刻感到十分需要——极其想要一个女人,有时只想要这唯一的女人,觉得她特别,TheOne,而终究会厌烦她,厌烦其苛刻、专制、挑剔、洁癖、禁烟、对忠诚的无限要求、好管事与好插手的脾性,像妈妈一样无趣,像一样幼稚,像国家一样情绪化,像,bao民一样喋喋不休。一代代女人不都是那样吗,新的女人恐怕必定有某项毛病与历史上女人的毛病相同,历史总是相似的,这是男人对历史的总结,而作为历史的主宰者与撰写人,男人决定让眼中的世界与昨日的世界相同。历史上的男人又多少次述说过,男人的爱情解决于婚外情中,性欲安放在从宋明钱塘江畔到今日北京郊区的按摩院里。如今在被时代赐予了缔结和瓦解婚姻的自由后,男人说,所有男人都暗地里恐惧婚姻,婚姻意味着束缚,是女人和老人的需要,她们把男人拽进婚姻里去,男人的求婚背后多半隐然有女人的迫使或恳求,某一个时刻他再也扛不住期待,肩膀塌方,跪倒在地,举起一枚戒指,而男人能真正决定结婚,多半是靠冲动,取决于自己是否在迷恋期间因为某项可能是出于怜惜也可能是出于脆弱的偶然,一时间突然打定主意。也有时结婚是由于懒惰,一种向死而结的放弃,或者依据自己的生活需要在某个时刻决定去下单一桩保险,现在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