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我去超市逛了一圈。回到房间,从面包圈里吃出星星。做了一个去黑头面膜。到最后陪我走进坟墓的会是黑头。我左胸皮肤上还有一颗长了好几年的痣,越长越像第三颗乳头。
特朗斯特罗姆还有一首诗,或许是咏叹挖黑头的,
一只牢牢挖下去的锚
让漂浮于上的巨大阴影保持不动
那巨大的未知物
原来你这么谦虚。
我记得他的汗。他伸手臂去拿钓竿,汗水滴在我胸前。
还有一次他在明信片上写,“今晚月亮很圆。Itbreaksmyheart.”
后来我又睡着了。醒来时他坐在客厅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看杂志。窗外闪耀着一种带橘红色光芒的明亮,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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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点了比萨外卖。套餐优惠、满减、新用户首单减免合并后,价格只剩标价的一半。一七三看的杂志上有篇文章说便宜又快速的服务是中国对世界的第五大发明。按那本红皮杂志的说法,吃到这块由赵波烤制、曹梦迪验货、张晓丽装盒、唐肃军送到房间门口的比萨,我应当感到非常幸福。送到后我睡了很久,醒来后在酒店房间里烧开水,倒进茶杯,一角比萨放在上面加热,就像给比萨蒸脸。点单时我额外加了蘑菇、菠菜、凤尾鱼,现在太咸了。比萨下面是热的,上面是凉的,中间是热的,周围是凉的。
第三天我继续吃比萨,一夜之后它像已经过了周岁生日,饼边硬极了,眼泪滴上去也无法变软。
第四天酒店的空调坏了,在床头上方稳定滴水,十几秒一滴。我把枕头叠起来垫在身后,但无法起身离开床铺。水规律浇灌我头顶的西兰花。
我订的是返程时间灵活的双程机票。当时我无惧离职,以为自己会想要长久待在北京。其实本来想订单程票,不过单程比往返还贵。现在,搜索
那天过后我没出门,待在酒店。上铺让我若睡不着就去听播客,读诗之类的节目有ASMR般的催眠功效。为什么要做都去读一首诗再睡、所有地方都关灯一小时这样的事?假如有记者来采访,我建议每天夜里十一点,全球各个地方,不分时区,每人抽一支烟。
在网上看特朗斯特罗姆,读到一封他写给一个诗人朋友的信。航空信,不是电子邮件,更像明信片。
我想你该得到一封来自这个国家的信。飞行了十个又加五个小时后,昨天我自曼谷抵达此地。我并不累,没有时差反应。访问从今早开始,我和两位满头银发、穿中山装的老诗人坐着谈了两小时,喝了十二公升茶水。突然我感到对你有一种那样的思念。所以我必须给你寄去这封信。
——特朗斯特罗姆致罗伯特·布莱,1985,北京
读到信后这位布莱飞来北京,和他上了错误的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