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细想过的道理:子女对于父母中谁应该先死,是有偏好的。这和跟谁感情更深,恐怕也不大有关系。就像子女对于老人更宜“享受晚年”还是为自己带孩子有偏好一样,对于是让妈妈还是婆婆带孩子有偏好一样。
她以前不大想关于养老的事。父母年近八十了,都还在,在家乡和弟弟一家住同一栋楼的不同单元,没有太多需要不放心的。她愿意当子女中那个既出钱又被认为性格凉薄的人。弟媳跟她聊过这些,老太太走在前面,剩下老头,照顾起来容易一些,请个住家保姆就是了。老头和年轻一些的女保姆总是处得来的,如同一个新家庭。只要儿女替老人管好存折和房产,由儿女去发放保姆的工资,就简单了,不去管桌布以下,做儿女的关键是不要看不惯,别嫌恶心。而老头走在前面,老太太的寿命往往还长,老太太还麻烦,要人关心,要人照看,要有说法,小辈就要亲去照顾,长久的不停歇的磨难,现在和公婆住同一个小区,照看起来固然便利,但也多出些无事生非的时刻,老人年纪大了,有时故意要使唤你一下,像试你似的,真难想象未来若只剩一位老人,且是婆婆,会是如何。与弟弟和弟媳聊起父母时,她常常扮木头人,不去细致听进他们的抱怨、邀功、揣测。她知道弟媳跟弟弟说过,姐是油盐不进。
现在她想她的女儿,小小的从五斤八两长起来的小孩,从小就有意志,四岁开始上芭蕾课,课间也不出来休息,她在教室外面看到女儿在教室里压腿,抬起头来抿着嘴几乎要哭,又压一下,脸贴住腿。六岁上演讲与口才班,从八岁起就自己管理压岁钱。当时读到新翻译过来的儿童教养书,也照着培养女儿。“财商”“自我意识”“社会和情绪能力”,了不起的东西,女儿现在很具有这个了,洞明自己的利益,有风险意识,话都说得及时又清楚,又带着玩笑的口吻,不会太肃穆,是她一辈子没有学会的本事。
她是不是该跟女儿女婿说,不怕,我不和你们住。我能带孩子。但也不是一定要,你们想让我去照顾,我就陪。你们想单独住,我就去探望。你们不需要我,我就走,和人结伴去旅游。你们的需要就是我的原则。是否那样她就足够好,不太像负担,值得成为后死的那个。
新闻里讲台湾的什么事情,闪出一张全家福,记者拐进普普通通的一条街道,走进普普通通的一户人家,采访一个台湾女人,年纪大了,弯眉毛,短发烫得像一把轻轻圆圆的花折扇,雍容华贵。比她恐怕要大上二十岁,孩子都四十多岁了,全家福里大的孙子已经上初中了,而这个台湾女人像从民国穿越而来,头发蓬松,化着妆的脸沟壑森然,很明媚,反而像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