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失望的女人,要把儿子早早送去寄宿学校的女人,长久加班和频繁出短差的女人,在家中目光越过他傲慢地达到露台上一盆盆绿色的孩子与厨房里的锅碗的女人。他所亏欠她的不是忠诚,而是尊敬,以及对于他在苦涩的生命监牢中时她早已获得自由的嫉妒。
此刻教授感到激动。他听到女高音在云端之上歌咏的颤音,自己正在随飞翔的云雀攀爬天梯。几乎他就要叫出她的乳名。那个名字,在二人初相识的信件中他曾经用过,在新婚的一些夜晚曾经叫过,后来就再也没有用过了。但是他一声不吭地跪倒在她身前,接着整个人坍到地上。在失去知觉之前他看到她的脸不高兴地皱起来,似乎急于转身离开,有一道强烈的白光打在他的面前让他不能再看到任何事物。整个大厅都弥漫着红树林潮滩那种湿润微腥的臭气,他的鼻腔张开了,让他比什么时候都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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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夫人请教授的研究生将他送上飞机,盼望他去向更广阔的人群诉说发疯和头脑中的预兆。她告诉一起遛狗的同伴,教授去美国做长期科研,如果不是因为欧文,她原本也愿意一同去。大家都十分理解:狗比儿童还要缠人,况且人就是应当为弱小的生灵贡献力量,为那些生病的、不能用人的语言表达自身需要的、依赖于人的。
儿子已经为教授订好了从加勒比海出发的邮轮之旅。他大方地为教授包下一个带望海阳台的单人舱房,并让教授放心,船上有台球设施和桥牌俱乐部、图书室和按摩馆、魔术表演和小型电影院,他在这三个月的航行中绝不会感到寂寞。出于降低保险费用并且保证教授能得到准许上船的考虑,儿子没有透露教授的妄想。毕竟教授丝毫没有,bao力倾向,安静,愉快,每天按时主动吃药。不过,儿子把教授诸多种类的药丸分装进每日一格的小药盒装进箱子后,以防万一,在自己的名片背后写下,“我的父亲可能表现出阿尔茨海默症的初期症状”,塞进教授钱包的夹层中。
旅行是安闲而缓慢的。刚驶离美国时,船平静地行驶在靠近大陆的无风海域,第二天,船速加快了,令人头晕,乘客纷纷离开船舱,到甲板上散步透气,强烈的海风击打着他们萎靡不振的面庞,开始有人注意到一位沉默寡言的异国老人。
他独自待着,整个下午都趴在舷杆下的围栏上,饶有兴趣注视着时隐时现的岛屿和没有边际的发紫的海洋,以及比海洋更远的远方。他戴眼镜,叠穿两件长袖衬衫,双重领口可笑地绽出来。据两个和他说同一种语言的乘客说,这位老人是在热切地等待夕阳落下之前有时会照耀整片海面的那道炫目的白光。
这两名乘客是试图享受生活的逃亡者,在每个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