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招了招手。门外一名撑阳伞、戴墨镜的女士走过,看到我扭头,装作没有看见我们,继续向前走去。P说那是他太太。“她每天散步。”他说。我当然知道她是来查验他是否真的在这里,究竟和谁在一起。
在工作中我习惯了人对困难、对业绩、对潜力、对我的言过其实近半年来,我得到的最真心实意的夸奖来自牙医。上次洗牙时,那个戴眼镜的年轻牙医从口罩中说我是他在这家诊所工作以来遇到的口腔清洁保持得最好的人。
10.荣耀
我太太周末例必去做美容。大概类似于男人的雪茄俱乐部,无伤大雅的爱好,与同性共享,一起打发时间,也是一种轻微的d,y。她的美容顾问E也兼代理香港保险业务。我不能理解,保险属于投资,为什么比起我,她更信赖一个给她除皱纹的年轻女人的意见?总之,这个周末她从美容院回来后,说E告诉她,内地和香港本地买保险的风格不同,内地客常常是买给孩子,香港和海外的习惯则是用重疾险来保障大人,覆盖家里赚钱的人一旦出事后的收入。内地父母在这点上是非理性的,自己更可能生病,却更害怕孩子生病,并且准备好倘若孩子出事,更需要用保险来保障家庭的“正常生活”不做改变,多半会再生一个替代品。太太对所谓的文化差异感兴趣,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E告诉她的,有多少是她自己的解释。这块土地向来具有某种让她牵挂在意,又让她拒斥思疑的特殊性。
我父母那一辈会觉得我太太的讶异其妙莫名。对于老辈人来说,子女出事是巨大的打击,但生活当然必须要过下去。他们经历过相当多的打击和变革,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儿童的生老病死可能对于生活在大致平顺的年代里的人才是最大的、不可逾越的痛苦。对于我呢?我不知道。
在我女儿小时候,保姆曾经问她,你最喜欢谁?我不赞成问孩子这种问题,但对她的答案好奇。女儿回答的是妈妈和一个动画人物。具体是哪个我已经忘记了。当时她也问我太太,妈妈最喜欢谁?我太太说,你爸爸。为什么?他是我丈夫,他是你爸爸。
其实我从未感受到我是我太太最喜爱的人。我会觉得我是她选择忍受的人,她选择去折磨或者她选择受其折磨的人。或许我和她对“喜欢”的看法不同。我太太是多种矛盾体的集合,她喜欢做公益,但人生观消极,对任何事都有现成解释。比如,她说她人生观消极是因为她是个斯多葛主义者。我想这样的解释说明她丝毫不想变得积极一些,“××主义者”,等于说她自愿选择成为这样的人,她始终会是这样的人。
女儿长大后,我问过她最希望认识谁,最想见谁。她当时说,LadyG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