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中我责怪自己,只是此刻不可能再换座位了。
她说她不得不尽快手术,但她决定坐高铁去,让这个过程略慢一些。
后来那对小情侣也安静下来,睡得像昏迷过去,依旧握着手。绿叶和青春都刺痛我的生命,有时我觉得这个国度的青春太多了。
偶尔我在旅行中看电影。西方电影经常有郊区家庭主妇或中年女性与水管工、园丁、雇来割草的年轻人之间发生轶事的桥段,水管工敲门,主妇走出厨房,配乐都情色起来。我现在明白,与其说那是女人的幻想,不如说是男人的。男人幻想自己年轻力壮,轻易取得一切,男人想在水管工身上看到自己,仅凭借纯粹的自身,就既得到成熟的女人(而且是由她们主动自窗内窥视和追求!),也得到年轻女人(毫无疑问又缺乏难度而没必要呈现其过程)。
这是不现实的。在飞机上的屏幕中,我看男人的梦。
6.W
我的朋友W在一所大学教艺术史。他在飞机上改文章,因而他反对如今高空也布置Wi-Fi的做法,说少了最后一块清静之地。他也不喜欢好舱位,更愿意连续几个小时挺直后背面对笔记本电脑,他说像待在图书馆,连旁边的人会和他的手肘抢位置这一点,也像图书馆。
我们一起长大。W是我的小学和中学同学,我们还是孩子时,有一种糖叫“大虾酥”,家里有人去北方出差时才会带回来,上海本地是没有的。它表面的酥皮是橙色的,形状接近大白兔奶糖的长圆筒形,上面划着一道一道的深红宽斜线。我是到长大以后才意识到它是因为颜色像煮熟了的大虾,甚至像龙虾,才有了这个名字。这种糖有馅,比我们平时吃的酥糖要甜,几乎像水果糖一样甜了。当时W说:“这个糖,甜度很高。”他不会说“这个很甜”,他说:“甜度很高。”
我早就知道他会成为学者,以归纳与表达概念为生。那时我没有看出来的是W会成为愤世嫉俗者。他说他的手稿不会被国家图书馆收藏,他的研究没什么价值,并不会擦亮什么东西,他本以为能在知识的金字塔上垒一块新的石头,逐渐发现连擦干净一块石头都颇为困难。受折磨已经够了,职称也够了,现在他不申请研究项目,写一写钟意的题目,在会议中和老朋友碰面。他说,有些学科是团体作业,得养活别人,幸亏他只需要为自己负责,他还说,改文章是最愉快的,改第二稿比第一稿舒适,改到第三稿更舒适一些,他情愿永远都改文章,但那样的话,什么时候去写呢?这可能是一种存在的困境。
退役数学家原本是W的朋友,以前在国外的同一所大学,因为W的关系曾做过我两个星期的室友,后来不再联系,最近几年又重新认识。他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