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越来越经常看错。上个月某个周末带女儿去玩,在景区公园门口看到广告牌上印着巨型孕妇,上衣撩起来露出全部肚子,让我讶异社会的开放,更疑惑广告摆放位置的无厘头。再一看,是地球,没有孕妇也没有头,深蓝的底色之上我们要保护一只白色的地球。
在飞机上我抬眼看到穿成套紫色制服的空中小姐,觉得她的眼睛和眼眶也是紫色的。
女儿在超市里拿起袋装葡萄干零食,SunSmile,我看成SourSmile,酸楚的微笑。
太太在家看纪录片,我看着字幕,“纪德的《窄门》”,看成《窍门》。
另一次,手机新闻里的“政治”变成“洗浴”。
我大嫂是眼科医生。我曾经去她的医院检查,她的同事对于我的视力问题没有做出什么诊断,听到我的工作性质后,告诉我少用眼,不要过久面对电脑,我说那不太容易,治疗便结束了。大嫂为自己的职业自得,我印象很深的是,她在年轻时最初随我大哥回家时曾经说,眼科少有绝症,但谁家早晚都会有青光眼和白内障,老人终将变得更老。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记得,这比绝症听起来更像一种难以回避的判决,死神借科学的表述立下骄傲的路障。
上一次见到W和数学家,W刚刚从京都回来,他说在飞机上改文章,只差一点就能全部改完,回来后杂事纷纭又要搁置。本来飞机上时间足够,可惜脊椎反抗他的意志。我怀疑他是因为不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延长了我们在青年时代都曾经有过的关于自我所有权的假象。做父亲的人会知道,你从未有一刻拥有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和你完全不同,因此为人父母者在偶尔发现孩子促狭的笑容像一面令人惊骇的镜子,或者第二个脚趾也比第一个脚趾长,或者同样不善于拍球时,才会那样惊喜。孩子让你发现你的时间不属于你自己,你的家庭也不属于你自己,你的床垫、你的马桶、你的整个人,没什么属于你,在衰老前你早已经清楚你不能主宰你的身体。数学家说,他在青春期时就懂了这一点,是他的身体主宰他的意志,不是相反。那时双方展开持久的斗争。到现在,二者都明显地衰竭了。
7.Why?
退役数学家教了我两件事。一件事关乎概念,一件事关乎选择。关乎概念的事是这样的:他说3+5=8不是数学,那是人的规定;但3+5=5+3是数学,这是发现一种规律。其间的差异我始终没有完全理解,因此给我造成了很深的印象。
W说,到某一刻他明白了为什么数学不属于科学门类——数学是专横的,不像物理,数学不是发现关于自然世界运行的法则,而是发展出自身的一套逻辑,就像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