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乘客并不是赶着回家,而是兴致勃勃地刚从家里出来。这是夜生活开始,乘客们要去地方是酒吧、舞厅、卡拉OK、镭射投影、体育馆、旱冰场什,那些年轻人勾肩搭背、无所顾忌地说着可文雅、可不文雅悄悄话,也有少男少女甚至故意夸张着他们“爱情”,旁若无人地做出些只能在家中在户内做出动作。此时葛佩云就被挤在两对男女中间,躲也躲不开。这使得她不时把脖子扭到边看车门、看车灯。她发现门灯正照耀着行红字:上车如到家,有事请讲话。她奇怪自己每天上下班乘公共汽车,怎从来也没发现过车上有字,更没注意过车门上还有这两句话?她盯着车门,竟忙中偷闲地研究起这两句话来。她觉得这两句话实在是不伦不类:公共汽车就是公共汽车,上车人不是刚从家里出来就是要回到家里去,谁会把汽车当成家呢,谁家整天这人挤人地呆着?再说后边那句“有事请讲话”就更是废话,讲什话怎讲?家里该讲事不能到车上讲,要跟单位讲事告诉公共汽车也没用。还讲什呢,讲从哪儿上车要在哪站下?要不就讲要到火车站会见个人去找只鞋那鞋里有东西……能讲吗?谁能把自己话掏在公共汽车上?有这种人,他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葛佩云越想越觉得车门上这两句话没有意义。不仅没意义,它还有那种假装热情味道,甚至有种引诱人诉说心事歹意思。还有点儿起哄,更有点儿心不在焉。车上又阵拥挤,打断葛佩云“研究”。现在她又被挤进位高个子黑衣女郎怀里。这女郎蓬着油头,黑尼龙纱制成上衣像个马桶包,卡着肩卡着胸,两只半隐半露大奶正对着葛佩云脸,还不管不顾地个劲儿摇晃那头扫帚般乱发。她每摇晃下那头发就在葛佩云脸上扫下,奶也不住地往葛佩云脑门儿上、腮上、鼻子上、嘴上乱戳,弄得葛佩云阵阵光闭眼,然而她却怎也躲不开这两座山样大奶。就在这时司机又来个急刹车,全车人排山倒海般地便拥在起。葛佩云个趔趄,正趴在那黑衣女人肚子上。这时黑衣女人才发现葛佩云存在,她用种“港”腔向葛佩云呵斥道:“介(这)太太,七(吃)酒七多啦?可看你这身装扮不像细(是)进过酒店呀!”葛佩云挣扎阵站起来说:“哎,别这说,大家都是坐车,也没防备。再说你挤半天都没吭气儿。”那女人又道:“哪个挤你啦,难道挤你有什甜头可得吗?”葛佩云本来要和她争吵几句,可想到自己身份,看到眼前这位对手,就立刻打消这念头。她想起小时候句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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