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尚道:“这本诗也是汇集许多名士合刻。就如这个马纯上,生平也不会作诗,那里忽然又跳出他首?”丁言志道:“你说都是些梦话!马纯上先生,蘧验夫先生,做不知多少诗,你何尝见过!”陈和尚道;“不曾见过,倒是你见过!你可知道莺豆湖那会并不曾有人做诗?你不知那里耳朵响,还来同瞎吵!”丁言志道,“不信。那里有这些大名士聚会,竟不做诗。这等看起来,你尊翁也未必在莺豆湖会过。若会过人,也是位大名士,恐怕你也未必是他令郎!”陈和尚恼道:“你这话胡说!天下那里有个冒认父亲?”丁言志道:“陈思阮,你自己做两句诗罢,何必定要冒认做陈和甫先生儿子?”陈和尚大怒道:“丁诗,你‘几年桃子几年人’!跳起来通共念熟几首赵雪斋诗,凿凿就呻着嘴来讲名士!”丁言志跳起身来道:“就不该讲名士,你到底也不是个名士!”两个人说戗,揪着领子,顿乱打。和尚光头被他凿几下,凿生疼,拉到桥顶上。和尚瞪着眼,要拉他跳河,被丁言志搡交,骨碌碌就滚到桥底下去。和尚在地下急大嚷大叫。
正叫着,遇见陈木南踱来,看见和尚仰巴叉睡在地下,不成模样,慌忙拉起来道:“这是怎?”和尚认得陈木南,指着桥上说道:“你看这丁言志,无知无识,走来说是莺豆湖大会是胡三公子主人!替他讲明白,他还要死强,并且说是冒认先父儿子,你说可有这个道理?”陈木南道:“这个是甚要紧事,你两个人也这样鬼吵。其实丁言老也不该说思老是冒认父亲。这却是言老不是。”丁言志道:“四先生,你不晓得,难道不知道他是陈和甫先生儿子?只是他摆出副名士脸来,太难看!”陈木南笑道:“你们自家人,何必如此?要是陈思老就会摆名土脸,当年那虞博士、庄征君怎样过日子呢?和你两位吃杯茶,和和事,下回不必再吵。”当下拉到桥头间壁个小茶馆里坐下,吃着茶。
陈和尚道:“听见四先生令表兄要接你同到福建去,怎样还不见动身?”陈木南道:“正是为此来寻你测字,几时可以走得?”丁言志道:“先生,那些测字话,是们‘签火七占通’,你要动身,拣个日子走就是,何必测字?”陈和尚道:“四先生,你半年前们要会你面也不得能够。出家第二日,有首剃发诗,送到你下处请教,那房主人董老太说,你又到外头顽去。你却向在那里?今日怎管家也不带,自己在这里闲撞?”陈木南道,“因这来宾楼聘娘爱诗做好,常在他那里。”丁言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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