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说,“我能有什么事儿?”
是啊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只不过无比懦弱地蹲在阳台上。我知道后来救护车来了,严行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如果我冲下去拦住唐皓然后跟着救护车送严行到医院,我就不会坐在这里,甚至,连严行现在怎么样了,都不知道。
别,过,来。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下来,严行没有说“别过来”,他被打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他其实——其实根本没有和我对视。
是
别,过,来。
别过来。
我与他对视,灵魂被撕裂成两半,一半飞速冲下楼为他挡住那尖锐的玻璃瓶,一半闪回寝室关紧窗户缩在墙根。楼下那个宛若垂死的人是严行,是我爱到爱得卑微恨到恨得作呕的严行,很久以前在火车上我紧紧抱住他,我怕他像一只蝴蝶一阵轻烟飞走了,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原来爱一个人会那样地战战兢兢。
现在他就在楼下,二十秒——不,十秒就够我飞奔下去抱住他。我有说不出的预感,如果这次我没有抱住他,他就真的,飞走了。
别,过,来。
去跨年,图书馆闭馆了,我只好在寝室复习国际金融,看到“马歇尔勒纳条件”一节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一个凄厉的女声。我坐着没动,但紧接着我又听见宿管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快快那两个男生别看了来把人拉开!”
我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往下看。
这一眼,将我狠狠钉在原地,头脑发麻。在很多年之后,眼前的一幕仍会在噩梦中将我惊醒,冷汗淋漓。
楼下停自行车的空地上一片雪白,而刺目的鲜红血液泼洒在上面,我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那鲜血的腾腾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嘈杂的人声渐渐散去,我哆嗦着坐回椅子上。我的腿蹲麻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我没有下楼,而是在寝室阳台的墙根,蹲了很久。
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振动,我不敢把它拿起来。
十一点过五分,沈致湘冲进寝室。
他一身风雪,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枚“happynewyear”的印儿。他一把攥住我胳膊,大声喊道:“张一回你没事吧?!”
如果——如果是别人,我一定认不出来。
可偏偏被人掐着脖子摁在地上用玻璃瓶狠砸的,是严行。而摁着他的那个人,是唐皓。
那一刻我几乎忘了动,灵魂倏然抽出身体浮在半空中。严行被一下一下猛砸,他不还手,表情也十分平静。他的额头在流血,头发被血黏在脸上。他透过,bao虐如发疯的唐皓,与半空中的我的灵魂,静静对视。
我好像看见他的嘴唇在动,那两片我无比熟悉的嘴唇也被溅上了血点,轻轻开阖着。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