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祭品都摆上桌,傅斯恬才得口喘息时间,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酒精,给泛白翻着皮指头消毒,贴上创可贴,而后匆匆再去院子里烧纸钱。
跪拜、上香结束,老人出到院门外透气,等待纸钱烧完。傅斯恬守在烧纸钱铁盆旁,用火钳翻动着纸钱,好让它能够烧透。
“忙完?”傅斯恬听见门口传来交谈声。
老人回:“差不多啦。”
“
农历腊月二十,是傅斯恬爷爷忌日。往年每到这个日子,傅斯恬如果在老家话,都需要格外谨小慎微。因为这天奶奶心情会格外,bao躁,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招来打骂。
小点时候,傅斯恬不是很懂为什。多年里,她听多老人遗像前哭诉,渐渐明白她在悲愤什——她觉得愧对亡夫。
悲傅家人丁不兴,两个儿子都只生女儿,傅家在她手中断根;二悲她没有把孩子带好,他在时最寄予厚望大儿子,最后竟会落到这样田地。从前他在时,他们家样样不输别人,如今,他们样样都输别人。她觉得死后都无颜去见他。
心里不痛快,她看傅斯恬便更不顺眼,拿她撒气是再顺手不过事。
她长得太像她妈妈——那个在老人眼里,误她儿子生女人。况且,傅斯恬本身存在对她就是个不可饶恕错误。
当年傅建泽如果不是遇上小学文化、酒吧工作她妈妈,就不可能因此和社会人士打架、被学校记过,被家里断经济来源;如果不是她妈妈不自重、不知廉耻、未婚先孕,她儿子也不会为要孩子、要养家糊口而中途退学,断送大好前程,最终步错、步步错。她和她妈妈在老人眼里,都是祸害她儿子生罪人。
听多,傅斯恬渐渐麻木。有时候她会觉得老人也挺可怜,被打被骂被刁难时,她又会觉得自己挺可怜。后来,她想不明白谁更可怜,便不想想这件事。她只想努力地、好好长大,她安慰自己,长大,有能力,切都会好起来。
今年与往年样,老人准备祭品,傅斯恬帮忙打下手。切肉片时候,手冻得不行,刀滑,指头血就染红手下肉块。怕老人发现觉得晦气,顾不上疼,傅斯恬连忙把肉抱到水龙头下清洗。肉上血冲干净,可指头伤口没愈合,稍稍动血就又涌出来,再次染红肉块。傅斯恬无法,只好和老人请示“奶奶,切到手,先出去贴个创可贴”。
老人烦躁,“有那金贵吗?去城里上几天大学学什小姐病。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看看几点,吉时都要被你耽误。”
傅斯恬捏紧流血刀口,喉咙哽下,翘起那只指头,声不吭,继续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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