轺车渐渐驶近,刘藻视线穿过诸多甲士,看到车中那人。她身着丞相制服,戴冠,跪坐在华盖下阖目养神,距离有些远,又不时有人影遮挡,刘藻看不清那人容色。她不禁着急,目光不住地转动,欲躲开人影,仔细看看她。
轺车至府门前,停下来,谢相睁眼,刘藻惊,忙侧身躲到墙后,怕她发现她。门子与上门之客行礼声
,泪意下就上来,再听到寒心二字,更是心如刀绞,她当真难以想象,谢相见那铜灯时,是如何痛心,又是何等失望。
“没见到她。说来也怪,在相府时,丞相待甚礼遇,每月总会亲至两回,看看可短缺什,又问过仆婢可有怠慢,有时也会与说说禁内之事,宽解心。但离府,却是管事来送,并未见丞相面。依她周到秉性,确反常。”
外祖母说着,拉住刘藻手,道:“不过黔首,攀不上丞相,她待这般郑重有礼,全是因你缘故。要说是臣子侍奉君王,断不致尽心至此,她对你是真心爱护,事事都替你先想到,为就是使你过得轻松些,你过得好,她宁可自己累些,操劳些。”
刘藻听着外祖母说着谢相待她种种好处,强忍住泪意,点点头,却不敢说话,恐开口就泄露悲声。
老夫人嘱咐刘藻厚遇谢漪,为其实也是她。她殷殷嘱咐道:“天子注定就是孤家寡人,你父母缘浅,其余汉室宗亲,自来无相见,更无真心待你。如今只与丞相二人。上岁数,没多少日子,待去后,你便只剩谢相个亲人。你再这般生分,连声姑母都不肯唤她,她寒心,离你去,你便当真是个孤家寡人。”
自旧宅出来,时候已不早,可刘藻却不想回宫,她越发地想念谢漪,在旧宅外徘徊片刻,终是拐去相府。
她不敢走近,怕人看到,禀与谢相,便在小巷拐角悄悄地看上两眼。相府门前,有不少人往来,门子站在门口与人行礼,有些令人引入,有些则拒于门外,还有些则收下名帖,分毫不乱。
刘藻只挂念谢相伤势如何,可已大好。她有月没有见过她面,每时每刻都在想她。她专心政务,每道奏疏都认真批阅,接见大臣也从无懈怠,唯恐有分毫怠慢,谢相知道,会对她更失望。她说过,她希望她能做明君。
可她没来上朝,也无奏本递上,除偶尔大臣们口中提起丞相,便像在人间消失般。今日听外祖母这句孤家寡人,刘藻不由害怕,害怕她那样个温柔人,被她寒心,再也不肯理她。
街尽头忽然来辆轺车。刘藻认出来那是谢相车驾,她先是喜,下意识地睁大眼睛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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