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
绍吴迎着风慢慢地走,脚步不稳。他走很久,直到手机还剩4%电量,他终于,在春晖小区门口停下。
小区围墙已经被喷上大大“拆”字。果然就要拆。
学校外面夜市没有,松溉街上麻辣烫小店没有,现在连春晖小区都要拆。虽然永川还是永川——但那些他们起去过地方,都渐渐地,像5·12那天倒塌旧墙样,化为废墟,化为粉末。
绍吴坐在春晖小区门口,十二点刻,他拨杨书逸号码。
他又忍不住。
!”高校长连啧两声,“这人啊,该大胆时候就要大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校长敬您杯,”绍吴仰头,口吞下杯中白酒,只觉得从喉咙到胸口都烧得难受,他强压下翻涌呕吐感,“花九万块钱呢,那些老师也该给他行个便利,九万块钱……普通学生把三年研究生读下来,九万块钱也够。”
“嗨,小绍,这算什,”王主任摆摆手,漫不经心道,“跟你说啊,你就在学校好好跟着高校长混,过几年你就晓得,这点钱不算什。”
绍吴点头:“是,是……来,高校长,王主任,再敬你们杯。”
顿饭吃得宾主尽兴,走出私房菜馆时已是深夜,绍吴把高校长和王主任分别送上出租车,目送着出租车开走,才总算扶着树,长长呼出口气。
好会儿电话才被接起,杨书逸声音有些柔软,显然是被吵醒:“哪位?”
“是,绍吴。”
“……嗯,怎?”
“你家要拆迁?”
“对,四五月份吧。”
春天夜晚还有些寒意,但风已经变得柔和许多。绍吴手扶树,手捂胃,闭着眼。
几秒后,他猛地弯下腰,“哇”地声吐出来。他喝太多白酒,整个胃像被烧穿,不是疼,只是很烫很烫,仿佛有人在他胃里灌开水。他吐得涕泪齐下,五脏六腑绞在起,也像要被吐出来。
吐过阵,胃里舒服许多。绍吴抹把眼睛,没能把泪水擦干净,仍是看什都模糊。真是狼狈至极。
春夜月光落在地上,亮堂堂。
绍吴身上难受,思绪是清晰,他想着范鹏飞九万块钱红包,他想如果杨书逸有九万块钱,那他就能读研究生。这个想法和杨书逸是直是弯无关,也和杨书逸究竟喜不喜欢他无关,他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地怜悯杨书逸,就像高中时候他跑到老班办公室质问为什杨书逸要坐“专座”,就像汶川地震之后他陪杨书逸为双亲立起衣冠冢。这种怜悯——绍吴甚至觉得这种怜悯与他爱他无关,就算他不爱他,他也还是会忍不住怜悯他。单是这怜悯,就足够他为他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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