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没错,他还真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他不喜欢受人恩惠,一旦仁至义尽,接下来便是反脸无情。
薛琼楼笑意冷下来:“再不松手,我把你扔给他们。”
“你看你果然这么想!”她手臂收紧,慷慨就义一般:“扔吧扔吧!反正我死也不会松手的!最不济我们俩玉石俱焚!”
“……”
薛琼楼伸出手,绕到少女背后,捏住她衣领,罗衫被雾水沾得湿透,紧贴着单薄的脊背,摸上去满掌湿漉漉的滑腻,一如周身湿软朦胧的雾,无处可寻,又无孔不入。
“都是死人。”薛琼楼半靠着身后的墙面拍她的肩,温声说:“你下来,我站不起来了。”
“不是你拉我过来的吗?你怎么出尔反尔?!”
他露出一个肤浅至极的无辜神色:“从未承诺过,何来出尔反尔?”
这人算账算得门清!看在之前将他叫醒的份上,他救了她刀下一命,剩下的就让她自己苟。
白梨毫不怀疑,一旦松手,他就会把自己扒下来扔出去。
郁的眉眼。
两人身侧青苔密布的石头砰然炸裂,一截寒刃从破碎石屑中峥鸣突刺,划破沉沉雾霭,势如破竹地当头一斩。
白梨扑在他身上的时候,仍是懵懵懂懂的状态。
她感觉后脑勺一凉。
一截头发就这样飘了下来。
他手一顿,目光下移,看到她抵在胸前的乌黑发顶,发丝上也沾着细碎的水珠,在鬓边闪烁。她战战兢兢地埋着脑袋,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雀。
曾有人也似这般,生杀予夺,皆俯仰由人。
恼人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他垂下手臂,轻按在地面。
满地碎石瓦砾,连同袖中十几枚玉白的琉璃子,高高飞起,与坐在地上的二人齐平。他一挥袖子,十几枚白子砰然横飞出去,宛若一片疾风骤雨落入平静的湖
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我不要!”
这破罐破摔的气势,让薛琼楼笑意有些僵硬:“你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她闷闷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一松手你一定就想把我扔出去!一定的!”
“我没有……”
“你张口就来!再信你我跟你姓!”
浓雾如退潮的海水向两岸逼退,泼墨般的夜色里,泥屑石砾纷纷而下。薛琼楼越过她肩膀,捏住那片薄如蝉翼的刃,猝然撩起,拉出一弧瓢泼血雨。
刀刃擦过石砾发出刺耳的金石之声,血珠如同倒挂的雨幕,在半空汇聚成一股,冲开浓雾。
白梨觉得自己要死,偷偷往后瞄了一眼。
雾中乌泱泱一堵人墙,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刀剑林立,森然闪烁的寒芒如夜空中晦朔不明的星辰。
她腿蔫软,八爪章鱼一样挂在他身上,绝望地悲泣:“怎么那么多人啊!”她以为只有十来个,还想着悄无声息地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