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孟夏的夜蝉鸣四起,微风中带着燥热的空气,携着浓香酒味飘向京都城的每一个角落。
今夜,是为陆九霄饯行。
贺凛开了酒,“真要走?”
陆九霄提了提眉梢,自觉地将酒杯递给他,被他拍开了手背。
“自己倒。”
并无人答话。
陆行掩唇咳了声,翻了两下他放在石桌上的图册,“贺忱给你的?”
陆九霄懒懒地应了声,收剑入鞘道:“随便练练。”
他漠着脸接过纤云递上的茶水,借饮水的动作瞥了眼自己的父亲。
就听陆行道:“要练就好好练,改日若是将冀北交给你,就你这两招,能扛得住吗?”
“我两日前去瞧过。”陆行摇摇头,言语之意可见。
袁氏了然地止了这话题。
就听陆行又道:“那小子呢?”
“侯爷宽心吧,他近日可没惹事,好端端在松苑呆着呢,您可别想不开与他吵嘴。”
闻言,陆行余光睨她哼笑一声,用了一盏茶便往松苑去。
,淮瑨啊,朕几个儿子里,属你资质上乘,此番,便当历练吧。”
赵淮瑨低头,“是,儿臣会好生替父皇照看这天下。”
宣武帝欣慰地点点头,因体力不支,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赵淮瑨面上的恭敬一时荡然无存,他起身立在榻边,顺手放下幔帐,隔着层纱去看里头的人。
他拢了拢幔帐缝隙,“儿臣告退。”
“明日一早便要走,你给我倒个酒怎么了?”
话落,整个院子都静了下来,甚至连徐徐吹过的风,都静止在了耳边。
陆九霄手中的茶盏顿在唇边,他愣了一瞬,抬眸看陆行。
陆行移开目光,负手道:“准备准备,随我一同回冀北。”
欲走时,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拍了拍少年的肩颈,“练得不错。”
望着陆行走远,陆九霄有一瞬的僵硬,而后放平的嘴角逐渐扬起——
苑门半敞,少年手握长剑,对空比划了两下,随即皱眉去翻一旁的兵书图册。
眉眼间的耐心,很是罕见。
陆行一时看走了神,直至秦义喊道:“侯爷,您怎么来了?”
陆九霄手中动作蓦地一滞,嘴角顿时抿紧,看向陆行。
陆行顿了片刻,不得不走进来,他上下大量了下陆九霄,“练剑呢。”
宣武帝这一病,便再没好过。
二月廿八这日,宣武帝连风都吹不得,已至暮春,殿内却要日日点上两个火盆。
他连听赵淮瑨听政事的心思都不在了,彻底放手监国权,那个素来恭敬平和的二殿下陡然一变,雷厉风行,重扶持起了前些个月里备受宣武帝冷落的武将世家。
陆行心事重重地下朝回府。
梅苑,袁氏替他换下了官府,见他眼神游离,忍不住道:“外头都传圣上这病……怕是不好治,眼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