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气苦涩,仙仙搬着小凳儿坐在炉前熬药,春天倚在枕上,神色憔悴,怔怔注视着面前蒸腾药气。
从红崖沟滚下深沟后,她模模糊糊在伤痛中醒几回,破旧邸店里药香熏人,美貌番邦女子喂她汤水,马车里人下下舂着药碗,他们问她从哪儿来,她说些什又睡过去,后来,听见有人在耳边道,回长安去。她下子清醒,撑着身子要站起来,痛什似得,往后什也忘记。
身上换干净陌生衣裳,春天见自己圆衫袍已洗净搁在几案上,央求仙仙捧过来,翻看。
“春天姐姐,你东西娘都收拾在这儿啦。”仙仙扑在她身边,“姐姐你要寻什?”
她翻来覆去看着自己衣物,耗费几年心血筹划过所文牒、盘缠、地图文书俱不知丢在何处,连最重要匕首也丢弃不见,时心如刀绞,茫然抬起眼,只觉欲哭无泪,又闻着满屋药气,有劫后余生庆幸,更多是前路茫然无措。
娘就是。”大婶儿抚着春天顺气,温和笑道,“主家姓李,是他家佣工,李娘子现下还睡着,等她醒来,告诉她这好消息。”
“请问大娘,此为何时何地全然不记得”春天打量屋内陈设,眼里满是疑惑。
“此处是甘州城安顺坊瞎子巷,今日呀,已是九月廿五,姑娘,你整整睡三日啦,李娘子成日盼着你醒过来,这下可太好。”
春天恍惚有些分神,好似做梦般,哑声道:“不记得,如何来甘州城?”
赵大娘叨叨絮絮:“那日怀远回来报喜,说是商队回来,娘子欢天喜地去接大爷,刚见着面,后头车里有个小哥儿慌里慌张,喊着咳血,大爷转身瞧,就让人去请郎中,把你带家里来。”
待到日头偏西,个孱弱年轻妇人披着暖裘,被赵大娘搀扶着进来。
“娘子,仔细着脚下。”
春天还未见李娘子容貌,只见颤颤只苍白瘦弱手,声柔
春天默然半响,动动干裂嘴唇,呐呐道:“不记得”
“天可怜见,好孩子,你叫什名字?”赵大娘斟杯茶喂春天润喉,“听你说话语调,倒像从南边来,是何处人氏?”
春天报姓名,只道自己从长安郡新丰镇来。赵大娘听她远自千里外国都,又见她连声喘咳,念声可怜,连连安抚:“好孩子,先甭管那些儿,好好躺着等大夫来。”
胡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进来,把脉查看伤势,而后松口气道:“醒就好,这几日勤加照料,若不咳血,那就无大碍。”
“碎骨扎进胸里出血,老夫足足施两个时辰针,眼见着你没气,突然又缓过来。”大夫写方子,“吉人自有天相,说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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