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身影没有回头,执澜手掌不自觉紧握成拳,走到病床边,又恭顺地唤声:“妈妈,来看您啦。”
这次执澜终于得到回应,辛卉缓缓转过身,她半靠在床头,手背上扎着输液管,静静看向不断发出声音外来者,动作异常迟钝,像具老旧生锈机械。
执澜在刹那间愣住,很难把眼前女人对应到妈妈这个称呼上。
她实在是太老,额间眼尾都是纵横皱纹,嘴角夸张地垂着,干枯皲裂唇瓣上没有丝血色,连瞳孔里也没有任何光彩,空空洞洞,仿佛无机质般粗糙晦暗。
“妈……妈妈……”执澜脸色变得苍白,努力咧嘴冲她笑下:“妈妈,是啊,是小蓝。”
执澜紧张地牵住哥哥袖口:“自己进去吗?”
执蔚点点头,轻抚他发顶作为安慰:“别紧张,只是想让你和妈妈单独相处会儿,就在外面看着你们。”
执澜欲言又止,垂下头默默转身,推开那扇门时候,指尖有些颤抖。
妈妈与孩子,本该是世界上最亲最黏关系,从条脐带连接共生,到用香甜乳汁供养哺育。虽说卵生飞禽属类人没有脐带构造,但执澜也曾在妈妈肚子里汲取她身体养分,共享她体温和脉搏,从颗微小细胞长成圆滚滚蛋。
真正让执澜难过是,他对妈妈这个概念很陌生,妈妈对他来说,远不如茂爷爷、小窦,甚至是花下所任何员来得亲近。
辛卉眼睛缓慢眨动下,依旧没有神采,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看着执澜,像是看着完全陌生人。
“妈妈,您不记得吗?是执澜……小蓝,执蔚哥哥弟弟,……直住在花下研究所,您还去看过呢。”
执澜浑身都在发抖,语速极快,声音却越来越喑哑,对方毫无感情视线,冻伤他声带。
辛卉嘴唇微不可查地动动,终究没有回应他。
在执澜彻底崩溃之前,病房门被推开,执蔚
哥哥执蔚至少是疼爱他,这种暖融融亲情保留在执澜记忆里,只要见上面就能被唤醒,可以无条件信任依赖对方。
至于妈妈,执澜脑中没有任何与之相关记忆,可能是他太笨,次都没记住,又或许是那些记忆太过冰冷,执澜出于自保护本能,将它们彻底删除。
金属门锁发出“咔哒”回弹声,房门在执澜身后自动阖上。
病房里是铺天盖地白色,执澜看到道苍老消瘦身影,她背对着门方向,花白发丝有些凌乱,肩背佝偻着,静静望向窗外葱郁绿植和方小小天空。
“妈……”执澜喉咙里像是卡着块粗糙石头,他使劲咽下它,怯声唤道:“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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