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听见小女儿声音,沈元宏身体僵下,他不想女儿看见自己狼狈样子,试两下,却并没能站起来。他咬着牙,腮帮子崩得紧紧。
沈茴提裙跑来,费力将父亲扶起。然后她在父亲身前蹲下来,素白小手仔细去擦父亲身上雪污。
“都已经这晚,又天寒路滑,父亲还是早些歇着才好。”沈茴抬起头,露出张般般入画芙蓉面。鲜红兜帽越发衬得她明眸雪肤,姿色天然。偏偏她年岁还小,明眸不染尘杂,带着抹干净纯粹稚气。
望着小女儿乖巧样子,沈元宏将她拉起身,苦涩叮嘱:“明日莫要出差错。”
沈夫人跌坐回椅中,心下惶惶,无声落泪。
片刻静谧后,沈元宏拄着拐杖,推门出去。出屋,寒风刀子似往他身上割。沈元宏全然顾不得,大步往外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雪天地滑,他手中拐杖终是打滑,整个人狠狠地摔倒。
跟在后面忠仆想扶不敢扶,默默低下头。
沈元宏大口喘着气,没急着起来。他抬起头,任冷雪落在脸上。
乌云遮月,落雪泠泠。
在这透骨奇寒时节,又过丑时,万家灯熄,唯沈府片灯火通明。只因明日是立后大典,而这皇后人选正是沈家小女儿。
八年间,沈家竟是出三任皇后。
此等荣耀,沈家却无半点喜气。那掠过枯枝凌冽寒风中,甚至夹着压抑啜泣声。
“到底得罪哪路神魔,要这样罚们?”沈夫人望着宝瓶里红梅,失魂落魄,哽咽声音里裹着绝望。
“女
倘若还拿得动刀,今日就算是背上乱臣贼子千古骂名,做反贼又如何?即使……他曾拿命来守这山河。
可是,他老。
别说刀,就连拐杖都快要握不住。
或者……倘若他两个儿子还活着,今日定然也护得住他们小妹妹。
沈家父子英勇忠烈,为国卖命伤两亡,最后竟护不住后宅女眷。他舍命拼前程最初所为,不过妻儿衣食无忧。假如知道最终落得今日子女个个惨死下场,他宁愿不曾从戎,未有战功!亦不会从小教两个儿子报效朝堂。
沈元宏背对着自己夫人,站在窗前。半晌,他才沉声开口:“这是喜事,莫要哭哭啼啼!”
“喜事?”沈夫人下子站起来,悲痛难捱,“两个儿子战死疆场,尸骨无存。阿荼以身殉国,阿菩被毁姻缘强纳入宫血枯而终。现在连阿茴也要送进宫受苦!”
沈元宏闭上眼睛,握着拐杖手紧又紧。
沈夫人提高音量,近乎嘶吼:“阿茴是们最后个孩子!”
“莫要再说!明日吉时万不可拿出张哭脸!”沈元宏握着手里拐杖,用力点点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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