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光忽然就想起自己乳母。
他自出生,钟鼓馔玉锦衣玉食。直到那些人想饿死他,他第次知道饥饿滋味,难受哭啼。忽然第二日开始日日可以吃到肉,只是那肉和他以前吃过都不样。他抱着乳母哭要去寻母亲,小小手掌全是血。他懵懂地撸起乳母袖子。
原来是乳母日
“苹、苹果糖。”小孩子眨眨眼。
“苹果糖好啊。没有橘子糖那甜,也没有梅子糖那腻。”裴徊光低低地笑声,“口味不错。”
“掌印,怎处置?”伏鸦猩红着眼睛,脸兴奋。
裴徊光近几年极少亲自取人性命。伏鸦还记得掌印上次兴师动众亲自出宫拿人时,让人将那老将军剁成肉泥做成人肉包子,再对他几个儿女下令:“谁吃包子多,咱家就让谁活命。”
恐惧笼罩在陈家父子三人头上。可他们知道到这刻,这阉贼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性命,所有恐惧都变成谩骂和诅咒。
裴徊光知道,这些自诩良善人开始犹豫。他捏着方雪帕子,慢悠悠地擦着黑玉戒,再施舍刻钟耐心。
伏鸦渡着步子,忽然将个三四岁男童抱起来。
“你要干什!放开儿子!在、在枯井里!”
伏鸦咧嘴笑,被烧毁脸阴邪可怖。他放下男童,带着人拥而上,顷刻间将藏在枯井里陈良翰带上来。
陈良翰干瘦又苍老,满头白发,再无年轻力壮时悍将之态。他两个儿子也并被抓来。
为东厂督主,后位司礼监掌印。虽仍旧提督东厂,却将东厂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伏鸦。
伏鸦渡着步子等候,直到远远看见漆金雕鹰轿子,他脸上阴戾顿时收敛,迎上去。
“掌印。”
卑躬屈膝。
裴徊光下轿子,缓步往前走,东厂人跟在身后。
陈良翰跪地长叹:“老将生忠诚,竟被你这阉人污蔑陷害!你这狗东西就该下地狱!”
地狱?
裴徊光笑笑。
他本来就在地狱里,刻未曾走出。
小男孩跑开,被他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你这阉贼会遭报应!”陈良翰气得花白胡子都在颤。
“咱家报应老天爷早就提前拿走。”裴徊光不甚在意地笑笑,在椅子坐下,朝那受惊男童招招手。
男童是村长独孙,算村子里条件好,又是过年,才能捧着糖吃。
“吃什糖?”裴徊光问。
孩子家人心惊胆战。
小太监搬椅子。
裴徊光也不坐。他扫过村子里百姓,慢斯理地开口:“咱家听说反贼陈良翰藏在这个村子。”
村长仗着胆子:“没、没看见人!”
裴徊光呵笑声:“刻钟之内咱家要看见人,否则只好屠这村子。”
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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