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探索,在我看来,主要原因可能是:过于极权的王朝必然会积累起世袭的官僚集团,而靠着漫长的尼罗河为生的农业经济又必然使各个地方政权有资本与法老的极权统治对抗;法老“半神半人”的神秘光环又必然使他们缺少处理地方政权对抗的能力,于是,分裂频频发生,外族侵略也有机可乘……我从开罗到卢克索的一路上,沿着尼罗河穿行七个农业省,一直在体会着这种判断。
埃及文明湮灭的程度相当彻底。不仅卢克索太阳神庙廓柱上那些象形文字早已与世隔绝,人们难于从文本中读解古埃及,而且,更严重的是,由于外族入侵后的长久统治,人们从血缘到信仰都已经很少保留古埃及的脉络。因此,尽管金字塔还会一直矗立下去,但是支撑它的文明基座早就消失在撒哈拉大沙漠的烈日和夜风中,无法寻找。
这种消失,一定是一件坏事吗?倒也未必。因为,时间实在太长了。
三
我们“出埃及”的路线与古代以色列先哲的路线大致相同,那就是穿越不可思议的西奈沙漠。但是,这种神圣情怀很快就被忧虑和惊恐所取代。中东啊中东,从约旦河两岸到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再从伊朗高原延伸到南亚的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界地区,麻烦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但是,正是这个地方,拥挤着人类几个特别辉煌的古文明。巴比伦文明、波斯文明、印度文明、希伯来文明、阿拉伯文明……密密层层的马蹄,敲击着古代空旷的地球。它们都曾经以为,普天下的命运就维系在自己手上的缰绳间。果然,它们都对人类作出了极大的贡献。现在世界上那些后起的文明,不管有多么得意,不管有多少发明,在宏伟的原创意义上,根本无法与它们相提并论。但是,这次我确确实实看到了,这么一片悠久而荣耀的土地,全然被极端主义的冲突闹得精疲力尽、遍地狼藉。
冲突的任何一方都有痛切而铿锵的理由,极端主义的吸引力就在于痛切和铿锵,这就使任何一方都无法后退。这种群体性的极端情绪再与各自的宗教、历史、文化一拌和,冲突立即变成了不可动摇的信仰。大家都拒绝理性,拒绝反思,有时看起来似乎出现了理性与反思,其实都只是斗争策略。这样,每一方都被自己绑上了“精神盔甲”,表面上强大而勇敢,实质上狭隘而气闷。更麻烦的是,长期处于这种状态之下的人群,是无法照料好生活秩序和社会秩序的,结果都因生态沦落而失去真正的个体尊严。失去个体尊严的人群,对自己和别人的生命价值评判都很低微。恐怖活动、z.sha炸弹、绑架威胁,都可以不假思索乃至兴高采烈地进行。
极端主义说到底,只是一种极端的情绪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