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继续问:“你与他们,有没有意气之争?”
我回答:“你们看见了,那么多人连续伤害我二十几年。有几个人已经把伤害我当作一项稳定的谋生职业,我却从来没有回击一句,也从来没有点过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
您停止提问,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又听到了您的声音:“你的每一项回答,大家都可以见证。看来你是一个最不应该受到诽谤的
代表长辈盘问我的,应该是作为我父母媒人的您,余鸿文先生。
我似乎已经听到您的声音。
您分明在说:“讨论诽谤,不必看内容,只看它为什么发生。”
我点头。
于是您开始问了:“你和诽谤者之间,有没有权位之争?”
石椅上坐下,微闭着眼睛。一开始思绪很杂,跳荡滑动,慢慢舒了几口气,安静下来。
我的眼前,出现了这些老人,我对他们轻声说话。他们没有表情,但似乎又有表情。
我第一个想恭恭敬敬地上前交谈的,是余鸿文先生。
余鸿文先生,我应该叫您一声爷爷。我出生时,祖父早已去世,因此从小没叫过谁爷爷。从前见到您时也曾经想叫,又觉得不好意思。
现在可以叫一声了,但是我仅仅这么一想,还没有叫出口呢,就觉得自己已经蹲到了您的膝下。抬头看您,白须宽袄,太阳在您背上。
我回答道:“自从二十年前辞职后,我没有任何官职,也不是什么代表、委员,又早就退出一切官方协会,因此没有丝毫权位可言。他们能争什么?”
您又问:“你与他们,有没有利益之争?”
我回答道:“我几百万言的研究著作,十几万公里的考察计划,从开始到完成,从未申请过一分钱的z.府资助。他们能争什么?”
您又问:“你与他们,有没有学术之争?”
我回答:“我的研究课题从来不与别人相撞,我的考察路线从来不与别人交错,我的表述方式从来不与别人近似。他们能争什么?”
在您背后,仿佛还远远近近地站着我的祖父、祖母、外公、外婆,你们是一代人。他们走得比您早,因此看过去有点影影绰绰。
我不知道,我的长辈,当你们听说自己的一个孙儿成了“中国历来受诽谤最多的独立知识分子”时,会是什么感觉。是担忧、心疼、愤怒,还是自豪?
这个称号,是几个学者经过认真调查才得出的。我当时一听也怀疑,后来仔细一想,如果不是只算一时一地,而是算二十年的连续不断,算每一次的全国规模,确实没有人能超过。
我估计,你们之中,独独对这件事感到自豪的一定是祖母,我已经看到她炯炯的目光。其他长辈,多少都有点困惑:怎么会是这样?
对此,我愿意接受你们的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