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轿中顾见骊簌簌落下泪来,眼泪越来越多,湿花容面。
从云端跌进泥里,这三个月她总是忍着泪,今日却忍不住。
红绸遮面、花轿隔离,倒也能无声哭个痛快。
昔日往往浮现眼前。泪水盈目,韶光里画面已然看不清。
哭得心里舒服,她从袖中拿出方帕子仔细擦脸。被泪洗过脸,更显莹白如玉。她慢慢勾起嘴角,端庄优雅地微笑着。
大姬王朝女子普遍在十六七岁时出嫁,最小十五岁。低于十五岁是不被准许。广平伯府担心姬五爷死得太快,不敢拖延,忍三日,正是因为今日是顾见骊十五岁生辰。
陶氏又往顾见骊怀里塞两锭银子。
“应该是用不到,您都留着吧。”顾见骊把银子推回去。
陶氏在顾见骊手背上狠狠拍巴掌:“你个没出息!还没到心灰意冷时候!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顾见骊抿唇笑笑,知陶氏好意安慰,也不再坚持。她回头深望眼床上昏迷父亲,又拍拍幼弟肩,放下头上红绸,迈出门槛。
,他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又有什好记恨和介怀呢?
顾见骊释然地微笑着点燃烛台。暗黄火苗逐渐吞噬信笺,吞噬信笺上字字句句。也烧掉关于姬玄恪切。
桌子上放着大红喜服。顾见骊摸摸粗糙料子,换上后走进外间。继母和弟弟都在院子里,外间只有父亲躺在床上。
顾见骊安静地坐在父亲床边,目光带着不舍和难过,长久地凝望父亲,舍不得移开瞬。
听见外面声音,顾见骊握住父亲手,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父亲,见骊要出嫁。您曾给女儿准备嫁衣被人抢去,您快醒过来给女儿抢回来。”
花轿是从侧门抬进广平伯
“阿姊!”顾川忽然抱住她腿。
弟弟从小顽皮,不太听话。自从家里出事,他变得异常沉默,整日不说句话。他眼睛红通通,小声又坚定地说:“你等!”
顾见骊从红绸下方看他,摸摸他头,说:“小川是男子汉,要保护好父母。”
顾川使劲儿点头。
顾见骊转身往外走。她忍住不回头,毅然上花轿。花轿摇摇晃晃,逐渐走远。跟在后面呼喊声也慢慢听不见。
顾见骊并没有注意到父亲放在身侧手轻轻颤动下。
陶氏进来,将碗面塞到顾见骊手里,热气腾腾面条里卧着枚已经剥好煮鸡蛋。
顾见骊捧着烫手面条,不解地望着陶氏。她是有些心疼钱,恨不得把钱都攒下来给父亲治病。
“赶紧吃,长寿面!”
顾见骊怔,然后迅速低下头,眼泪落进面里。她努力睁着眼睛,不再落泪,口口吃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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