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木结构老屋,雨后夜晚,轮清白月亮……写作之夜能看见个三岁男孩儿蹲在近景,南方温存夜风轻轻吹拂,吹过那男孩儿,仿佛要把他魂魄吹离肉体。那男孩儿,形象不很清晰,但以为那有可能就是Z。愿意把与生俱来种梦境与三岁Z共享。于是又能看见,三岁Z蹲在那儿,是用石子在土地上描画母亲容颜。顺着这孩子目光看,月光照亮老屋角飞檐,照亮几支滴水芭蕉叶子,照着母亲年轻背影。老屋门窗上漆皮已经皲裂。芭蕉叶子上水滴聚集,滚落,叭嗒声敲响另片叶子。母亲穿着旗袍,头发高高地挽成髻,月光照耀着她白皙脖颈。那便是南方。或许还有流萤,在四周黑暗中翩翩飞舞,飞进灯光反倒不见。“妈——!妈——!”在月光下南方那块土地上,儿子想画出母亲美丽嘴唇,不仅是因为她们常常带着淡淡清香给他以亲吻,还因为他以个男孩儿知觉早就注意到她动人。
“妈——!”“妈——!”但儿子看不清母亲脸。母亲窈窕身影无声地移进老屋,漆黑老屋里这儿那儿便亮起点点烛光和香火。母亲想必又在四下飘摇烟雾中坐下,烟烟雾雾熏燎着她凝滞而焦灼眼睛。那就是南方。南方夜和母亲不眠夜。儿子偶尔醒来总看见母亲在沉沉老屋里走来走去。“噢,睡吧睡吧,妈在呢。”母亲走近来,挨着他坐下或躺下。黎明时香火灭,屋顶木椽上、墙上、地板上、家具和垂挂字画上,浮现层青幽光。有种褐色蜥蜴总在天亮前冷冷叫,样子像壁虎但比壁虎大好几倍,贴伏在院墙上或是趴在树杆上,翘着尾巴瞪着鼓鼓小眼睛动不动,冷不丁“呜哇——”声怪叫。“呜哇——呜哇——”,叫得天不敢亮,浑暗黎明又冷又长。母亲捂住儿子耳朵,亲吻他:“不怕不怕。”儿子还是怕。儿子以为那就是母亲彻夜不能入睡原因。那就是南方,全部南方。那时,料必Z(以及WR)对父亲还无所知。
Z从未对说起过他南方。
南方,全部南方度就是那个温存而惆怅夜晚。但那不过是生来即见幅幻象。不知道它由来。所以把它认作是Z(或者还有WR)童年,只不过是希望:那样南方是每个男人梦境,是每个流落他乡爱恋者心绪。
南方,这幻象不定依靠夜梦才能看见,在白天,在喧嚣街道上走着,在晴朗海滩上坐着,或是高朋满座热烈地争论什问题,或是按响门铃去拜访个朋友,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只要说起南方,便看到它。轻轻地说“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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