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还是“二锅头”好,还是不紧不慢地喝,酒和骂都要有恰当停顿,利于品味。下酒菜呢,仍是花生米、松花蛋、猪头肉而已,但无论哪样都不如过去,日子总是他妈天不如天。这里边似乎隐含这样种心理准备:倘日子天比天好,就怕死时候更劳牵挂。
“这下子踏实吧?老婆走,甩手,走个干净。早瞧他没那个福分!多好媳妇儿呀,家里家外什事儿不得靠她?眼瞅着她这几年都累老。Z那小子什也不干,厂子里职位也给弄没,几年都不上天班,谁还侍候他这个大爷?个钱都不挣,倒让老婆养活着,他哪点儿像个男人?他妈他高雅,倒让个女人受苦受累供着他,除画画就是听音乐,酒喝得比
他,妈肯定会原谅他。”
“O也原谅他吗?”问。
T摇摇头:“O什也没说。问O,你原谅Z吗?O毫无表示,动不动坐有半个钟头,然后就走。”
HJ:“可能就是这件事,让O对Z失望透。就是从这以后,O给们信里常常谈起佛教。然后,在她死前很长段时间,们再没收到过她信。”
212
Z继父仍然是那家小酒店里常客,不过不拉二胡,醉就骂Z,似乎这比拉二胡要省事,而且过瘾。
“别跟提Z,提他就来气!”其实是他自己要提。
“那个混蛋,虽说不是亲生可是他妈倒是像样坏,也像样娶个好媳妇儿,可是他可不像这懂得自个儿福气,放着好日子不过,作——!”
小酒店门窗都换成铝合金,桌椅摆布得像是节火车车厢,灯比过去亮得多,墙上贴壁纸。常来喝酒人里Z继父当属元老,元老渐渐地少下去,少壮正逐步老起来。戏也还是唱,“样板戏”与“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并成古董,被怀念。唱戏之外是发牢骚,什都还是过去好,现在东西里唯不骂电视机,但骂电视里节目,从新闻到广告,直骂得屏幕上只剩片“雪花”。Z继父仍然受欢迎,过去人们爱听他二胡,现在以同样热情赞赏他畅骂。
“死都对不起Z他妈,这明白。可她那个混蛋儿子,什样女人能跟他过得下去?不过是喝喝酒,他呢?整天什也不干光是画他那些神仙也看不懂玩艺,看得懂东西他就会画光屁股女人,真人似那大丝儿不挂,瞅着都冷。黄色?顶他黄!就纳闷儿扫黄怎就不扫他?小摊儿上黄色挂历都给扫,可也邪——怎他那些玩艺儿就能挂到美术馆去呢?男女还都去瞧,要说还不如逛窑子去呢,画得再像也是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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