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师父都禁止弟子喝酒,交衡天从不,还总对他说:“规矩是人定,规矩也总是用来束缚你们这些小弟子,否则门内如何管教你们年轻人。”
“小酌无妨,不醉即可。”
他笑得舒心爽朗,觉得自己有世上最好师父。
师父也待他最好。
从前在仙府,他们道出门游历。
他懵懵懂懂地进入所愿瓶,因魂魄虚弱,直在沉睡,直到他听到交衡天声音,听到原原本本前后真相。
鬼影恨透。
他要杀交衡天!为他生父生母,为整个安禾镇,更为他自己!
但他生前只是普通凡人个,死后沉在湖底,也不过残魂只。
他怨念再深,以此为力,也照样斗不过个被锁在石室中疯掉蛟人。
石室门再度闭拢,他整个人重新湮没在无穷无尽黑暗中。
待情绪如残烛渐渐熄灭,他忽然又想,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以鬼影形式。
交衡天疯。
疯在珺濛对他次次堪比酷刑惩戒中,疯在这长年累月不见天日牢狱之灾内。
也疯在他自己多年中对复仇执着中。
珺濛曾说,他其实早疯。
在他不顾族人,祭出半族命数,只为他个人私欲时候。
他横冲直撞、后背受敌,交衡天不顾自己,剑杀死那凶恶鬼怪,又温怒地提点他:“不要只顾杀敌,自己小命不要
他恶狠狠地掐着交衡天脖子,却从交衡天眼中,看见从前。
从前在仙府,他人小、个头小,顽皮好动,消耗得也多,时常吃不饱,交衡天总给他送吃。
他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皮猴儿似跃而上,吊在交衡天脖子上:“衡天师父,你又来看啦。”
交衡天总是满脸笑意。
从前在仙府,每每他修炼不畅,悟道受阻,都是交衡天与他在屋顶上对月浅酌。
而他虚弱残魂根本维持不住人形时样貌,整个鬼形唯有身躯和面孔是人时样子,手脚如黑烟,扼住交衡天脖子。
交衡天仰着脖子,放大瞳孔中倒映着鬼影模样,喉咙里发出难耐嘶吼和惨叫。
鬼影正是岑钟之子。
他不是故意隐藏在所愿瓶中,事实上,在仙府后山问鹤湖跳下后,他残魂便因为执念太深,直逗留在湖中。
是龙神,在前往东海之际,从湖中提他魂魄,说要为他完成最后个心愿。
但就是这个疯子,他在石室门打开、看见岑羽时候,眼认出,那不是他养大那个孩子。
他养大那个凡人孩子是什样来着?
他忘。
太久,他早忘。
但他知道,定不是龙神身边这个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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