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箱梅子,真的是太后赏给王爷的吗?
事到如今,青岩已经很难猜出最开始王爷吃下那些梅子的时候有无察觉,可以他的聪明,后来病发,他是一定猜到了的,却还是对一切隐忍不发,静静的等着身体日复一日的衰弱下去——
青岩从没这样恨过王爷教给自己的那些仁义道德,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君为臣纲,他才不管君是谁,也不管君要不要王爷死,他只知道,他不想要王爷死!
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或许以王爷的性子,当初会把那块生母留给他的墨玉佩交给邢夫人,一并放入这匣子里,便已是他对青岩最大的温柔了。
他说了要青岩好好活着,便真的为他铺好前路,让他化险为夷。
王爷一句话也没有多留,他留给自己的只有一匣子厚厚的银票,就连娘亲和姐姐,他也没有忘了——
是啊,连她们,他都想到了要替青岩庇佑,可他自己呢?
他早知帝后要害他,他早知天子已经容不下他,可为何他却还是不做反抗,为何他还是要吃下那一碟碟的宫里送来的梅子,他分明心知肚明——
青岩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帝后看中布在王爷身边的棋子,可直到汪二哥扛着他逃出重围,或许是被夹在咯吱窝底下吹着飒飒的江风的时候、或许是他扶着船边吐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青岩才骤然惊觉,他的确是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可却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除了那厚的打眼的银票,匣子里最不起眼的角落,还放着一枚小小的墨玉玉佩。
玉佩个头不大,成色也一般,表面微微粗糙,似是有些年头了。
青岩手指微颤的取出那枚玉佩,放在指尖摩挲了一下,冰凉的温度让他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前,在他手里逐渐冰凉下去的王爷的手,好险没当着邢夫人和汪老二的面落下泪来。
好在青岩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的人。
他沉默着把那块玉佩收回匣中,邢夫人和汪老二见状对视了一眼,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青岩举起小陶碗,发现
帝后算的太准,算的太狠,他们怎能不知这样仓促的策反,远不足以让青岩倒戈,他们怎能不知这样卑劣的伎俩会被应王察觉?
唯有太后。
唯有王爷敬重孺慕,视若母亲的长嫂,才能打消他的戒心,让他卸下防备。
……好狠毒的伎俩。
好狠毒的一箱梅子。
青岩摇摇头,问:“王爷……还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邢夫人道:“没有了。”
青岩微微有些愣怔。
……这的确是王爷的做派。
闻宗鸣从不是多话的人,他既说过青岩陪着他,他会好好对青岩,便不会食言,哪怕卧病在床,也不忘要在临终前替他筹谋打算,给他留下安身立命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