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掌事去尚寝局。”
德喜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无奈春晖殿主子偏偏是个耳力极佳,自然听个清清楚楚。
德喜话音落,膳厅中顿时死寂片,只有几个布菜内侍硬着头皮布膳叮叮当当碗筷声,听着莫名叫人有些心惊。
膳布好,侍膳小内侍端着碗筷递过去,闻楚却半天没接,气氛时更僵几分,德喜无法,只得解释道:“殿下……今日是皇后娘娘派人来让掌事去尚寝局那边接人,掌事他……他也不好回绝呀,总不能违抗娘娘懿旨吧?再说,咱们春晖殿里都是内侍,个伺候宫女也没有,这……这倒也不好,如今殿下到年纪,眼瞅着又快要婚配,按例尚寝局那边,是理当送人过来,掌事他也不是故意和殿下您对着干……
“刀可能会反噬主人,主人自然也能折刀。”青岩笑着道,“不过用人用物都是如此,杀马易,驯马难,殿下以后要驯,可不止小人,还望殿下可万莫松懈,反遭其噬。”
闻楚看着他,也不知过多久,才道。
“自然,烈马难驯,知道。”
*
四载春秋,倏忽逝。
四年过去,青岩大年岁,换眉目,身形也稍稍长开些,再不是当年应王府里那副有些瑟缩着舒展不开模样,谢澹从前虽然貌美,然而美则美矣,却像株柳枝般柔嫩易折,好像失去他保护,便不能继续生长下去。
可如今青岩,身上却有着种崖间苦树般、经无数风吹雨打,却仍沉默着向上生长柔韧和固执。
他好像不再需要任何人。
如今谢青岩,既像树,又像兰。
青岩感觉到闻楚在看他,扭头回去看闻楚眼,道:“怎,殿下?”
春晖殿庭中原本只有半人高枇杷树,如今已经长得亭亭如盖。
德喜德春几人正领着传膳内侍们候在膳厅门外,心里很是忐忑。
果然没多久里面传来个微沉男声,道:“传膳吧。”
德喜德春对视眼,心里这才稍稍松口气,内侍们弓着腰托着盏碟鱼贯而入,只是还不等他们把膳食在八仙桌上布好,闻楚目光已经在厅中逡巡圈,没找到人,蹙着眉道:“谢掌事呢?”
德喜心里咯噔声,暗道,果然来。
闻楚沉默会,道:“最近在想,若是有朝日,掌事要东西,给不,掌事会否离而去?”
青岩想想,道:“自然会。”
闻楚呼吸微微窒。
青岩笑着道:“所以殿下快些长大吧,殿下拥有多些,小自然也就不舍得离开。”
想想,又道:“不过,可能有朝日,若殿下发现小并不似殿下以为那般有用,殿下也会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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