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有鉴也出神片刻,才忽道:“怎么扯到这些事上来了……原是要和你说内廷这差事的。”
“你这次没轮上,倒也不必太失望,内廷总管毕竟是要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当差的,咱家上回就想和你说,就算娘娘真选上了你,只怕到时候东宫那边的人瞧着你,也难免眼热,届时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掣肘,你这总管恐怕也未必做得舒心,倒不如留在你春晖殿的一亩三分地,至少七殿下如今待你是好的。”
青岩却没说话,他心里自然是对师父商有鉴说的所谓掣肘之说,并不大以为然,只是如今主意落空,到也没必要多解释,便只笑了笑
青岩闻言果然很是意外,微一愣怔,商有鉴叹道:“不过自从当年漱石出了事,这孩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也长大了,如今有了自己的谋算,这倒也好,若还总是从前那副性子,咱家倒是要担心他往后在这宫里活不下去了。”
青岩道:“师父难道没有把漱石还活着这事……告诉他吗?”
商有鉴摇了摇头,道:“万岁再三叮嘱吩咐过的,漱石送出宫去的事,谁也不许说,若不是你这猴儿自己猜到了三分,原是连你也不该说的,更况且漱雪当年那般的脾气,咱家如何敢与他说?若是说了,恐怕他装不住,倒叫万岁察觉有异,届时漱石更难保得命在,瞒着漱雪……也是没法子的事,只好叫他伤心一场了。”
青岩沉默了片刻,才道:“师父的一片苦心,若是有朝一日漱雪知道,也定能体谅的。”
商有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怕却是难了,这孩子自此事后,便对咱家心中有了怨气,咱家也不是感觉不到的,他在怨咱家当初不替漱石求情,觉得咱家心狠,可他和漱石漱青几个,却也是咱家亲眼看着长大的,咱家疼你、又焉能不疼他们?他和漱石是打小的情谊,他心里不好过,咱家又如何忍心?”
青岩道:“师父别难过,往后……”
说到这里却又顿住了,心想以商有鉴的谨慎,潜华帝既然叮嘱了不许,就是到死,他恐怕也不会再把漱石还活着的真相告诉漱雪,这个老人分明心里对养心殿里几个年轻的内侍都是慈悲之情,然而却不得不负担起了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他的失望和怨恨,这一切,也不过只为了替皇家掩藏起一桩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丑闻。
青岩沉默了片刻,道:“漱石哥哥在庄上还好吗?”
商有鉴道:“去年听回来的人说,成日和皇庄上的农户们下地干活,精神头倒是还好的,就是不爱说话,一日也蹦不了一个字,总喜欢一个人闷着,不过这孩子从前,倒也是这么个寡言的性子,唉……人这一辈子,怎么过不是熬着呢?只盼着他自己想开些了。”
青岩沉默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