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走马灯样晃过去。谷子翁,法国街头,奥地利艺术展,最后莫名其妙,过到张温文尔雅脸上。
“奇怪……”楚和自言自语道,“咋把他想起来?”
话虽这样说,手却不听使唤。楚和自己都不知道在何时画下那张脸。
灯下笔触温柔流畅,笔下人也温润斯文,架着副显清冷眼镜。只是画到嘴巴时,楚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他印象中魏予怀全是浅浅笑,礼貌而疏离,但他又觉得这样他很别扭。说不上哪里奇怪,毕竟所有陌生人提起魏予怀都会说句“成熟有担当”,但楚和总觉得那不是真他,而是更像是在人前故意摆出讨喜样子。
这是幢低矮小独栋,屋顶红白相间,周遭垒着青色石墙。院子里种着山茶和美人蕉,但因为长期没人打理,杂草长过脚踝。
魏予怀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迈过花圃,在进门后还特意用湿巾擦擦脚边泥才踩到地毯上。
而主人楚和,则脚踏过疯长乱草,鞋也没换就进到客厅,说:“好久没打扫。不用那讲究,穿鞋进来就行。你睡左边,睡右边。”
魏予怀不知道为什楚和如此有东道主风范,只当他是自来熟,顺从地拎行李进屋。
楚和躺在床上,奔波天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点根烟,透过轻烟缭绕,又看到那堆画。有只勾寥寥几笔,有线稿大致完成,有色块已经铺上,但没有幅是成稿。它们之间风格差异也很大。
怪可怜。楚和想,明明醉酒时
他是现实派大师谷子翁老先生最后位学生,有灵气也肯努力,被寄予厚望,前几年也确实不负期待,小小地崭露头角。
谷先生跟他本是亦师亦友,但他有次去法国参赛时,突然看到街头幅画——以大地为画布,如果没有影子,那是幅普通油画风景,但在清晨第缕阳光投下来时,高楼影子便也成颜料,长矩形作为暗面在“画”上切出片海滩。更绝是,随着太阳移动,影子在画上会变成不同形状,却都跟画作相得益彰、融为体。
楚和觉得有意思极,那之后,他也开始尝试诸多新奇表现方式,水杯、卷尺、手表等日用品都成可以作画工具。然而,创意美术虽然已经发展多年,在中国仍停留在儿童益智教育阶段。谷先生非常不赞同他所谓“创新”,连同他同人画起批顿,甚至固执地要让他换研究生导师。
谷子翁年近七十,有着艺术家清高和小孩似脾气。楚和又倔很,还真就换导师,交完毕设、跟谷先生大吵架之后就再也没跟人家说过半句话。
甚至,直到年前闹出挺大事,楚和也没回头找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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