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楼把画好大小鞋样收起来,坐在书案前剪牛皮纸,边剪边道:“和她换个个儿,原先父亲就有意和南苑王府结亲,嫡女过门,料着个侧妃衔儿跑不掉,可后来她摇身变成庶女,听说只能做个姨娘。宇文鲜卑是锡伯族旁支,他们管王妃
做好,大小都在手上。鞋小脚委屈,鞋大也样委屈。”
他心头暖起来,可不好叫她伺候,往后缩缩道:“你别动,自己来。”
音楼也不坚持,蹲在旁静待。别男人怎样她不知道,肖铎考究精细简直要赛过女人,靴袜都是簇新,清清爽爽没有异味。她也曾留意过他指甲,甲缝干净整洁,真挑不出丝毛病来。邋遢男人多,像他这个人儿,你有什理由不眷恋着他?
所以还能靠得这近就是好,不要什世俗考究,她给他描鞋样,他安然接受。晨光里拉长身影斜铺在船板上,音楼偷偷地想,真有些寻常夫妻味道。
肖铎垂眼看,初夏时节穿得单薄,女人衣领也矮下去,她垂着头,露出截粉颈,纤细脆弱,叫人心疼。他说,“不缺官靴,你给做双飞云履好?家常穿着舒坦些儿。”
她抬起眼来望他,“怎不要靴呢?做得比巾帽局好看。”
他嘀咕下,“做靴子费手,没弄伤,大夏天不好沾水不方便。上回听你说给步太傅做油靴,外头什没卖,要你亲手做?那厚麂皮,针线穿过去是好玩?”
他这提音楼倒想起来,做油靴确实艰难,她还记得最后针钠完,手指关节因为勒线都浮肿,连拳都握不拢。她那时候期盼是什?不过是父亲个笑脸,句称赞。因为音阁比她聪明,绣方帕子都能让人抬举半天,她做得再多再好,却没有人愿意瞧眼。
往事令人伤怀,她笑笑,岔开话题,“外面做不及自己做仔细,没穿几回就进水。你要软履简单,两天就能做成双。横竖在船上无事,皂靴也块儿做,外头走动好歹是个门面。”说完又惘惘,“进京应选,音阁也许人家,爹鞋,现在不知道是谁在打点。”
“令尊怎说也曾在朝中为官,家道很艰难?穿衣穿鞋还要你去料理?想来知道你爱听好话,哄着你做活儿吧!”他心里不大痛快,她小时候过得不好便罢,长大还要替那个千金万金嫡女进宫送死,做爹两个里面挑个,最后舍弃她,她倒不记仇,还心心念念牵挂着,简直就是个傻子!这个缺心眼儿,没人护着,往后怎活?他拧眉问,“你替音阁进宫,她以什身份许人家?应选秀女都得是正房太太所出,她要是还顶着自己名头,那岂不是要穿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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