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时候差不多,该换衣裳见人。取件黎色素面常服换上,刚戴好发冠,舱外便有人来通禀,说南苑王宇文良时亲自来拜会督主,请督主移驾岸上叙。
他别过脸嘴角微沉,早就知道没那容易含糊带过,这位藩王要是能安生,钱之楚这个底不就探得没有价值吗!
曹春盎抱着拂尘歪头道:“儿子也觉得古怪呢,来回翻好几遍,并没有见到南苑王府帖子。照理说来者是客,干爹权倾朝野,就算宗室里正经王爷见也要礼让三分,更别说个外姓藩王。他这端着,到底什想头?”
他无谓地笑笑,“大约是等登门拜访吧!”
曹春盎想想问:“那干爹意思呢?他那儿明着本账还装样儿,咱们接下来怎处置?”
他起身到脸盆架子前盥手洗脸,下头人伺候着拿青盐擦牙漱口,坐在圈椅里慢慢进碗清粥,才道:“世上事儿,明白不糊涂。他那儿不言声,这里也用不着巴结。等差使办得差不多,送个帖子过去就完。不见最好,见给人落话头子,何苦来?”
曹春盎道个是,“那干爹歇个饭力,过会子还是见见那些官儿吧!都在外头候大半个时辰,没叫人说咱们拿大,不把他们当回事。”
他手支着脑袋叹气,“大清早,不叫人消停。”回头看楼上,“娘娘呢?还没起?”
“昨儿睡得晚,今早起不来。”曹春盎笑道,“咱们娘娘真是小孩儿性子,也是,说句逾越话,半大姑娘推上太妃位,怪难为她。”
他听不置可否,只是唇边慢慢泛起笑靥来,嗯声道:“叫她睡,昨儿是操劳。”又问,“那边舫船上怎样?事都办妥吗?”
曹春盎呵腰道:“干爹放心,都办妥。云千户先进去探话,说请姑娘给家里写封信,好送到辽河老家报平安,姑娘不会写字,打算请人代笔。后来容千户端进来墨黑碗药汁子,捏着鼻子气儿给灌下去,儿子在旁边看着,没消多会儿秋姑娘就直着嗓子嚎……形容儿可怜。”
可怜?天下谁人不可怜?他原没想这待她,是她自己不好。音楼这傻大姐都能套出她话来,换个人样能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这步,他除顾得自己和音楼,别人死活他是概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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