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
怀礼淡淡看她一眼,低下头,一点点地给她涂了起来。
南烟本来不信他是头一回。
然而看起来,这只拿手术刀时很灵巧的手,现在属实有点笨拙。
他垂着眼,睫似鸦羽,落下一片浅淡阴影,双眼皮弧度单薄狭长,鼻梁又
深红色的潮发从肩头落下。滴着水。
怀礼到窗边眺望。
满世界氤氲的白,大雪将夜色铺开了。很晚了。
“你洗完了?”南烟察觉到他动静,没抬头,问。
怀礼看了会儿就折身过来了。毛巾顺手扔她脑袋上,在床边坐定,一只手拉着她的脚踝过去了。
她暗暗决定,以后不跟他在这事儿上争个输赢了。
以后?她居然开始想以后了吗?
一晚欢愉又尽兴地结束。
洗过了澡,南烟先出来,裹着浴袍坐入窗边的沙发椅,望出窗。满目灯火莹莹嵌在雪幕,像是点点寂寥的星。
浴室方向水声窈窈。他还在里面。
不都是肌肤之亲,男欢女爱吗?
她又开始想,如果在此之前她与他素不相识,如果她与他,只是偶然那么相遇了,管他是冷气弥散的酒店走廊,还是各怀心思的牌桌,是,bao风雪将至的俄罗斯,还是同样飞着雪的北京。
就是一个简单的场景,不用她费尽心思地接近,哪怕只是在今夜的酒吧,她遇到了他,还会不会想跟他上床?
这六十万,她真的拿得到吗?
她突然不确定了。
她开始叫嚷,“——哎,怀礼,我还没涂好。”
他看她一眼,“先擦头发。”
南烟拿下头顶的毛巾,上面还有潮气。他刚才用过的。
他五指干净又修长,很漂亮的一只手,平时拿手术刀的。这会儿轻轻拢住了她脚跟,垂眼打量。
她擦着发梢,好笑地问他:“怀医生真厉害,还会给女人涂指甲油。”
南烟拿来自己的包翻了翻,没找到烟盒和打火机。好像没带过来。他的就扔在不远,她也没去碰。
又在包中发现了别的。
怀礼洗了澡出来,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她坐在沙发椅那边,一只白皙的脚搭在凳边儿,蜷着腿,低头给脚趾涂指甲油。
鲜艳斑驳的红。
长得娇小,缩在那儿都小小一团。浴袍领口乱糟糟地折出大片雪白皮肤,隐约一点殷红如茱萸。
房间像是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随世界在眼前来回左右地颠倒、沉浮。头顶一片纷纷扬扬的白,绵延不绝。
雪花打着旋儿飞舞,落在彼此眉眼之间。
每次跟他在一起,就像是在冲一场漫长的热水澡。满是热腾腾的情.欲,烧光大脑中的其他想法。
想去想其他的,好像都没心思了。
她躺在床上,思绪跟着漫天飞雪迎风飘荡,身体中接连不断荡起的涟漪,她知道,他一定全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