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薛放离有很多事情。
清理残局、弘兴帝后事,与大臣见面……林林总总,琐碎又麻烦。
本要说到做到,把江倦挂在身上,不许他离开半步,只是见江倦没精打采,人也困得厉害,薛放离还是饶他次,“去睡吧。”
江倦瞅他眼,“怎这好心。”
薛放离似笑非笑道:“再多说句话,就别走。”
这个认知,让弘兴帝心中片悲哀。
他看着薛放离,久久地看着薛放离,浑浊眼中,终于流下滴眼泪,他好似想起许多往事,面上浮出悔恨与悲哀,不多时,眼中仅剩丝光,也彻底黯淡下去。弘兴帝手往下垂。
“陛下!陛下——!”
汪总管意识到什,下扑过来,他颤着手触上弘兴帝鼻息间,随即流着泪说:“陛下他——走!”
“哗啦”声,停歇在屋檐上鸟群被惊得四处逃窜,薛从筠奔跑路,还是来迟,他听见汪总管呼喊声,腿软,就这坐在地上。
出手。
根手指、两根手指……
渐渐地,这只手终于动,缓慢而艰难地朝薛放离伸来。
拍拍薛放离手,这是弘兴帝在生命最后刻,唯、也是仅存企望。
可就在他强忍着剧痛、用尽全力,终于把手伸来之际,薛放离却又把他手放回去,平静地说:“父皇,小心着凉。”
江倦可不想听他们说晚上政事,立马闭上嘴,忙不迭地逃开。
行宫已经让人收拾妥当,再不复之前狼藉,侍女领着江倦去休息,只是经过水亭时候,江倦忍不住感叹道:“好想在这儿支张床啊。”
侍女艰难地说:“……也不是不可以。”
弘兴帝驾崩,遗诏宣读后,太子便是新帝,这位太子妃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成帝妃,别说是想在水亭里支张床,他就是想在床上建个水亭,也没人管得着。
侍女问他:“您想睡在这儿吗?想话……奴婢让人搬张床过来
“父皇!父皇——!”
有人轻拍他肩膀,薛从筠抬起头,是蒋轻凉与顾浦望,甚至就连江倦,也回过头来担心地看着他。
“父皇……”
在他们关切目光中,薛从筠终于忍不住,他胡乱抱住人,开始嚎啕大哭。
汪总管忍住悲痛,开始宣读遗诏:“朕即位多年,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皇太子薛放离,意志坚刚、人品贵重,朕欲传位于其,望众臣悉心辅佐、共扶大业。”
弘兴帝怔怔。
小心着凉。
好似语含关切,可实际上,他这个儿子,只是不愿自己碰到他。
自始至终,他都不肯原谅自己。
他活辈子,心爱女人恨他,最偏爱儿子恨他,就连他皇妹,也是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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