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新郎官穿着大红喜服,手持着玉如意,动作缓而慢地挑开新娘盖头。
世家联姻婚仪最是繁琐,沈沅虽然有些疲惫,却还是在盖头落地
譬如唢呐。
在十里红妆送亲队伍中,它音调可以高亢又嘹亮。
而在丧仪中,它声音又可以如泣如诉,尽言哀怨。
梦中沈沅忽地置身在花轿中,身着沉重凤冠霞帔,随着侯府送亲队伍,正缓缓地往康平伯府驶去。
只是沈沅听着这欢快唢呐声,心中却毫无喜悦可言。
随后便在碧梧伺候下,卸下有着精致刺绣云肩。
沈沅神情疲累地躺在拔步床上,碧梧则细心地为她盖上薄毯,又为她轻煽团扇,驱散着初夏暑热。
沈沅困意上涌同时,脑子里也不时冒出“母家荣耀”、“媒妁之言”等犹如枷锁般,禁锢着她这些词汇。
她能明显觉出,陆谌对她并无什好感。
而她对陆谌情愫亦是淡淡。
沅便同碧梧折返回她们在侯府所住院落。
这院落环境幽微雅致,处处布置得精致考究,而这处院落原主人却是沈渝母女。
她二人从远郊寺庙遇上匪患失踪后,这处院落便被闲置下来。
几日前,沈沅刚被接回京师后,便被永安侯继室刘氏安置在此处。
虽说这院落住起来很是舒适,但是沈沅却莫名想到“鸠占鹊巢”这个词,且想到这个词,她心中也觉得有些发堵。
梦境中画面,陡然转换。
沈沅披着鸳鸯戏水大红盖头,仪态端庄地坐在她和陆谌喜床上,喜褥下是数不清桂圆和花生,寓意着早生贵子。
听着喜婆和婢子们祝福之语,沈沅在等待陆谌进喜房这片刻功夫中,心中还是冉起紧张情绪。
六扇长窗透漏着玲珑如意雕花,“吱呀——”声,红木门被人推开。
婢子齐声唤陆谌伯爷,沈沅也渐渐屏住呼吸。
这段父母之命婚姻到底会如何,沈沅不得而知。
她只期望,能与未来夫君相敬如宾,那便足矣。
这般想着,沈沅终于沉阖下美目,渐渐入梦乡。
——
中原乐器很有意思。
她母亲母族唐家世代都是做盐商,后来沈沅舅舅唐文彬入仕,还曾做到扬州知府。
唐家家底富裕殷实,沈沅性子虽然不娇气,但自幼也是被舅舅和舅母娇养长大,吃食穿着也都是可着最好来。
这冷不丁从扬州到京城来,难免会有择床毛病。
沈沅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丫鬟碧梧看她精神不济,便关切道:“姑娘,要不然您回拔步床里憩上会儿罢,这几日您可真是辛苦。”
想起陆谌看她复杂眼神,沈沅只对着碧梧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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