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戏很复杂,面第口下去,像恍如隔世,说台词,稀里呼噜吃面,擤鼻涕,抽纸巾,再挑两筷子,才问到阿良。
栗山说,人辈子能经历情绪是有数,都要在这个镜头里。眼里要有眼泪,但不能流下,要有杀意,但很平静,而且绝望,因为吃完这口面,他就要去杀人。
镜头就对准他,高景深镜头模糊背后白发苍苍妇人,他始终背对着婶婶,边大口吃面,边说完这段台词。
栗山和他反复说戏,每个动作每种情绪全部掰开揉碎教给他。
但是柯屿还是演三十遍。
「哦说导演」
「可怜,说剧组」
「可怜,说对手戏演员」
「可怜,说观众」
「可怜,说……算,说云吞面吧」
柯屿出道至今,共饰演过二十七个角色,有闪而过龙套,也有戏份多达1030场剧集主角,有乞丐、富二代、纨绔公子,也有赛车手、通缉犯、记者和学生。
最初时候,主创都会因为他脸而有所期待,作品几次面世之后,他们也终究学会只去期待他脸——因为柯屿这个人,除张脸和身气质,就再也不剩什。
柯屿不是不知道圈内对他评价——花瓶。为照顾栗山面子,便说他是内娱第花瓶,仿佛是种褒赞。两年前有剧组聊天截图流出来:
「服,柯屿场吃面戏都能NG三十次。」
「笑死,面都吃不好吗?」
演到后面他闻到味道就想吐,口下去眉头因为忍吐本能蹙起来,栗山便喊“卡”,再换碗。
好不容易演到后面,不是眼泪掉下来,就是杀意明显,栗山便气急败坏,于是又从头开始吃。胃装不下只能催
剧组鱼龙混杂,上百号人能挖出上千个群,根本排查不源头。那段时间柯屿粉丝甚至不敢说话,不是觉得丢人,是委屈。
那场戏是角色重头戏。
在牢里三年出来,兄弟死,老婆改嫁,仇人混得风生水起,他为之顶包发小成仇人左膀右臂。知道这些消息时候,柯屿饰演角色就在发小妈妈开小面馆里。
热气腾腾面上来,他闻到飘香,说句“好香啊”。这是他出狱后第碗面。吃时候,有段很长台词:
“婶婶,看你也老,在牢里过千天,最想就是这口云吞面。干,食堂饭真他妈难吃。你看你这个云吞,哇,还是跟小时候样,香,真他妈香——不过要问你,阿良在哪里?你不要骗,刚从牢里出来。”
「到后面都催吐。」
「好废啊。」
「你第次跟柯屿组吧?他要来,导演制片开机仪式都得额外多上炷香!」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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